1.
“喂,你好,请问哪位?”
“我啊,易江易江!老同桌,还记得我吗?”
“靠!当然记得!快十年没见面了,咋突然给我联系我?”
“哈哈,没啥,就是我要结婚了,十一月二十六号,来找你要份子钱。哈哈哈。”
“...竟然有女生愿意嫁给你,我替你感到高兴。哈哈,恭喜啊,放心,给你包个大红包!”
......
放下电话,心中有些感慨。差不多十年了,曾经的好哥们——易江,这个人的形象都快要模糊在我的脑海里了。
易江,我的初三同桌,一个闷骚逗逼的小胖子。
2.
作为一名学霸,对于老师把一个笑起来猥猥琐琐,学习吊车尾的小胖子安排为我的同桌,我的内心是淡定的。“保持距离不必理会”,我对自己说。当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市重点,并且狂妄地认为周围的环境是无所谓的。
“哈哈哈,化学老师唾沫把××的书都打湿了,咱们绝对不能坐在第一排。”
“同桌,下面由本世纪最伟大的歌唱家给你带来一首《等一分钟》。咳咳,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
“同桌,作业借我一抄。”
“同桌赶紧来看,二班有个女生穿了热裤,啧啧...”
面对一个话唠,你要么打死他,要么习惯他。很遗憾,我打不过易江,并且被他的猥琐气质传染了。
“我去,真的敢穿,不怕黑子(教务处打手之一)收拾她。不过这姑娘以前咋没见过,长得还挺漂亮啊!”
“对吧,看来咱两审美接近,不愧是我的同桌。”
3.
易江很爱唱歌,下课唱,上课也唱。一日数学课上,老师在上面声情并茂地讲着“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听得我昏昏欲睡。易江对着我挤眉弄眼,
“同桌,哥给你提提神吧,随便点首歌,哥唱给你听!”
“青藏高原,爱唱不唱。”我无聊地回了句。
结果这货就开唱了。好在我们坐在角落,数学老师太过沉浸在象限的海洋里,没发现我们的异常。不得不客观地说一句,易江唱歌的水平还是有的,但是他高估了自己,韩红阿姨的高度岂是他可以达到的!?
“那就是青藏,高奥~奥~~~~~~”他破音失控了,教室寂静了一秒,然后哄堂大笑。
哪怕易江脸皮厚,这一刻也体会到为什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作为他的同桌,我发誓我忍住没笑,只是忍得牙根有点疼。
数学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江,幽幽地问了句:“你对我有意见吗?”教室里彻底炸开了锅,让我想起了赵本山的小品。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4.
后半学期课程更紧了,除了最后排的那批自我放弃者,大家都开始努力复习。
我帮易江补习了挺久,除了语文有点进步,其他的成绩依然令人尴尬。易江也有点着急,每天抱着我的笔记做笔记。
然而这样努力的他在一些老师眼里,依然是所谓的“垃圾学生”。当物理老师再次把试卷摔在易江脸上的时候,平常总是一脸猥琐笑容的易江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物理老师五十来岁,素以体罚著称,他没想到还有人敢反抗自己,直接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易江脸上。这下,易江终于失控。
十五岁的少年为了自己的尊严,向本应该尊敬的老师挥起了拳头。我跟同学好不容易拉开易江和物理老师,教务处的打手们闻风而来。
易江再次出现在教室的时候,鼻青脸肿,默默坐在了最后一排。
那天放学后,我慢慢跟着他,差不多把他送回了家。人生第一次送人回家,不是送我女朋友,而是一个伤心的小胖子。
忘了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蹲在路边低声说:“同桌,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后面的故事变得平淡,我每天把笔记送到易江手里,易江也不拒绝。他没有跟最后排那些真正的混子同流合污,但跟他们一样死气沉沉。
易江没有考上高中,也没有参加毕业典礼,我们失去了联系。
5.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一眨眼就快十年了。十年不见,我们的交流方式依然没变,但却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
毕业拿到市重点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自己之前如果能再好好帮帮易江,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而今,听到易江欢快的笑声,我发现自己有些想太多了。
十五岁的少年,我们一样的单薄弱小,当年的我确实已经尽力了。
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无论你想走向幸福,还是走向深渊。
易江笑得很幸福,当年的伤心少年最终走向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