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妈一次漫无边际的闲聊中,突然提起一件遥远的像一帧老式电影中出现的一个瞬间。
我问妈妈,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常常出现一个影像,我不确定为什么这样?妈妈问,啥事?
我感觉我像要被人要丢在水里的感觉,小小的我被人压在河边,我的脸,鼻子,嘴巴已经碰到那片汪洋清冷的河水,内心恐惧不已,甚至那片河水里特有的野生水草的气息还在?仿佛真真切切经历过一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老有这么一副模糊影像,像刻在脑海里,反复出现,又说不清时间?我怀疑是梦,是一个噩梦一直纠缠我。
妈妈大吃一惊问我,你还记得?你怎么会记得呢?那个时候你刚刚一岁呀,还不会走路。
妈妈的回答让这个像雪花一样模糊的影像清晰起来,那不是梦,我真的真切记得,小时候因为爸爸妈妈要做农活,家里没人看我,便经常带我下地干活,田垄上铺一个麻布口袋,我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巴巴地看着妈妈。
事情发生的那天,爸爸妈妈地里一边干活,一边吵架,吵的怒不可遏的时候,爸爸便开始威胁妈妈,抱起我在河边反复试探,说要淹死我,丝毫不顾我声嘶力竭的嚎叫和挣扎,妈妈最后妥协了,我才被继续扔到麻布口袋上惊恐不已。
以至于我后来和爸爸的感情并不亲近,当然爸爸对我的伤害,对家庭的伤害远不止于此。
我也是结婚后才明白,原来我的父母真的没那么爱我,当然,更确切的是他们并不懂怎么爱孩子。我不知道弟弟怎么想这个问题,他怎么想似乎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那一带的农村父母普遍不懂如何爱孩子,把我的父母强行放到普遍农村父母中去混为一谈,也许会有失偏颇。但这么想会让我相对容易好受一些。看,人总是这么善于欺骗自己,寻求自我安慰。
小学的时候,家里穷的四处漏风,一到雨天,就是外面大雨,屋里小雨。我和弟弟的房间只有三面墙,没有门,就是堂屋的后面隔出来的一小间。三面墙壁上常年阴冷潮湿,墙皮发霉了,斑驳着一片一片的往下掉,摇摇欲坠,找不出一小片平整的完整的墙壁,想贴奖状都没办法。
我和弟弟睡在一张硬板床上,床上是厚厚的稻草杂乱的垫着,上面铺着一床薄薄的棉絮。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上,身上,经常是压断的一节节的秸秆。
以至于我每次去二舅家,总是特别羡慕两个表姐。她们的房间是我朝思暮想的梦中情房。她们的房间不大,但是至少是有门的,干净整洁,门上还有巧手的舅妈做好的布帘,墙面也很平整,光滑,上面贴着一些报纸,再在报纸上贴上表姐们喜欢的明星画,精美的挂历,姐姐们的奖状,最重要的是房间还有一张写字桌,桌子上有一片透明玻璃,玻璃下压着她们喜欢的各种明星贴纸,都是金庸剧里的经典角色,百看不厌。
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在渴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温暖温馨小房间,可从未如愿。
贫贱夫妻百事哀,童年时的父母总是争吵不断,偶尔还会打架,我和弟弟每次在他们的争吵中手足无措,提心吊胆的祈祷和平能长一点,久一点。
那时候家里主要收入是几亩薄田,刨去一家的口粮,再刨去种子,化肥,薄膜,农药……每年的收成在秋天一次卖到镇上,便所剩无几了,仅够父母的眉头舒展几天,便又开始了常年的愁云惨淡,一年到头感觉忙了个寂寞。
贫穷和争吵就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抑在幼小弱小的我们姐弟身上。自卑,敏感,怯懦,无助……便是这大山赋予我们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