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相约叫—归来

这个初秋,当我们互相在电话里确认两天后相见的时候,我在连云港市灌云县复员军人疗养院,那个时候,我和东海县几十名老兵,刚刚被两辆大巴运送到那里。确切地说,在此前的十天前,当我接到通知,做好准备前去疗养的时候,我的内心,一个筹谋了四年之久的相约,即将实现。对于我来说,如此迫切地想去拜访一个人,这在我,从来没有过。

连云港市灌云县复员军人疗养院,占地面积40亩,1957年建院,现有床位60张,每年为400余人次提供疗养服务。疗养院背靠坐拥二十亿年历史的大伊山,抬头远望,山上的“广善塔”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道长,布施着塔下周围满目葳蕤的翠绿,“广善塔”的上空,几片白云,寥落的点缀在苍穹,布排着一个大写意的秋天。而山中,性急的枫叶,早已初点朱红,展现自己独特的魅力,目光刚由天空落到院中,一尊八一军旗的雕塑伫立于苍松翠柏间,让一群老兵,瞬间热血滚烫,仿佛再次回归军营。

所以,我把这次相约叫做归来,既是军营的归来,更是热血青春往事的归来,维系着归来之前的曾经,是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热血之源——烽火南疆!魂牵梦萦。大约四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报家门。下一秒,我们竟然如此熟悉。熟悉的就像我看到一个另外的自己。尤其是对方盘点着当时的连云港日报上,发表我关于南疆的几十篇文章,从文章题目到故事情节,对方都能如数家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啊,我几乎哽咽,并且信誓旦旦,一定要去拜访他。之后,便是一再出现的猝不及防的变故。

这一次终于梦想成真。我确信。当我身处疗养院的时候,当我们彼此电话确认具体时间的时候。疗养院里有一个娱乐室,可以打牌下棋,还可以看书。值班护士告诉我们。我是直奔书架。那个放置在角落里的书架上,让我一眼就看到有一本书“梦圆南疆。”他就像燃烧在书架上的一团火,更像似南国的木棉花。当我看到封面上作者的姓名以及扉页上的照片和简介,当我看到照片上的他挥手之间,那张熟悉的亲善和刚毅的脸庞,这不就是我梦里多次见过的他吗?请不要说我矫情,一切都因为南疆,更因为《梦圆南疆》书中所描述的故事。突然间,两滴热泪啪嗒滴落在封面上。我赶紧掏出裤兜里的卫生纸,擦去书上的泪水,同时,一再细心地擦拭书本的封面。不想别人打扰,我回到宿舍,一个人在书中,跟着作者的叙述,重新回到热血南疆的当年。

好歹熬到两天后的周六,早上,值班医生还没有起床,就被我敲门叫醒,我要提前把外出的请假条写好了。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去门卫处,递交我的请假条。一来打听周围的超市,毕竟第一次相见,总得买点礼物。门卫是一个70多岁的老哥,据他自己说,他从1977年就来到这里,不仅把自己的整个职场生涯留在这里,而且退休后,又被返聘,直至今天,依然在坚守自己的岗位。他接过我的请假条,仔细观看,突然间,严词拒绝: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为什么?这个条子可是今天值班医生亲自写的。那也不行,哪个写的你去找哪个,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天老爷来了都不行。老哥啊,帮帮忙,我为了今晚去见他,等了多少年了。不行,晚上绝对不可以出去。出了事我负不起责任。

眼看相约的时间分分秒秒都在逼近。我只好用了最后的绝招。老哥啊,曾经在灌云大地上,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事情,你可知道?哪件事情?你们灌云有一位军人叫做吉兴林,牺牲在南疆,他的爱人在他牺牲后第十天,为他生出一个遗腹女,后来,这个女儿不幸患上了一种很难治好的脑部疾病,由于媒体介入,轰动了全国?知道啊,听说北京专家都参与了。后来女儿被治好了,女儿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想去南疆,去爸爸牺牲的地方,看看她从未见过的英雄的爸爸,又是这个人在幕后策划,从而圆了女儿的南疆之行。(当然了,他的幕后,更有连云港市委宣传部领导的绝对支持,以及全国相关媒体的高度关注)你知道这个人

是谁吗?我哪里知道。这个人就是我今晚要见的人。曾经是你们灌云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孙朝喜。啊?是吗?那好吧。老哥答应得那么爽快。不过你要按时归队。那是必须的。那一刻,如释重负。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走出疗养院。门外有几家小商店,都是一些低档次的日用品。一会来车接我的时候,我和司机商量一下,让他带我去超市。心里这样想。看看约会的时间已到,没看到车辆。我怕司机临时有事,就让孙部长给我位置图,我自己过去。我们已经出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孙部长在我心中的形象特别清晰,他有军人的刚毅,军人的果敢洒脱,他语言幽默风趣,所以我判断他有一双洞察秋毫的睿智的眼睛。因为之前,在他的多篇文章里,我们早已彼此走进心灵。尤其是每次电话交流时,哪一次都是敞开心胸的爽朗和酣畅。

不是车子行驶得慢了,是我的内心太急躁。还没等几分钟,我就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来出于礼貌,更多的是想早点见到孙部长。终于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向我驶来,心里一阵激动,我下意识地想挥挥手,让司机注意我。转念一想,万一不是,那就尴尬了。渐渐驶来的副驾驶位置上,端坐一位女士。估计不是,果然在我面前五米远的地方转弯了。继续向前,不一会,又来一辆黑色轿车,从我身边匆匆驶过。副驾驶的位置上,那个人好像见过!赶紧掏出手机,果然是他,孙部长。亲自来接我。令我再次感动!可我身处异地他乡,本来计划去超市的打算,眼看落空。我特别不好意思。

虽然我一再诚恳地让他带我去超市。他果然洒脱。花那些钱干嘛,赶紧地,我们兄弟坐下来说话,好多话要说啊。不由分说地把我带到事先订好的酒店。开车的老哥是他的好友曹金成老板,还有他一个文友兼战友的王家业老哥,那也是文采了得。想当年在军营,因为执行任务,不小心把自己摔成重伤住院,后来和一个美丽的天使,发生一场足够令人荡气回肠,洗涤心灵的美好故事。

简单的介绍,都是多余的客套。虽然我不想被他们当做客人,但是我不能违拗他们的热情。恭敬不如从命,端坐在客人的位置上。孙部长从我的《猫耳洞里的月亮》到《红嘴鸥》,从《映山红》到《穿越硝烟的家书》,从《半块月饼》到《滚雷》,让我惊讶的是他记忆力如此惊人的大脑,每一篇作品里的人物的姓名,主要故事情节,他就像诉说自己曾经军营里的往事。点点滴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遇见和懂得?是一见如故的相见恨晚,更是彼此走进对方心灵的惺惺相惜。因为,我们之间有一种无形中的默契,更有一根牵动我们神经的南疆。

作为一名铁道兵部队的连长,在曾经的那场南疆战争中,他也做好了随时奔赴前线的准备,做好了保卫祖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乃至牺牲自己生命的义无反顾,甚至把血书都揣在兜里,最后,与那场战争失之交臂。

作为军人,当自己的祖国受到外敌入侵的时候,哪个不是摩拳擦掌,能够上前线,对于军人来说,无异于最高的荣誉。战场上,为了国家而牺牲,是烈士,更是英雄。能够侥幸生还的,也足够骄傲。毕竟经受了炮火硝烟中生与死的考验,他没有退缩,他不是孬种。所以孙部长特别敬仰这些经历战场的军人。虽然没能亲自去前线,但是那颗滚烫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于热血南疆的关注。

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后,由于很长一段时间,他作为主管灌云县宣传工作的常务副部长,不仅在政治工作紧跟党中央的舆论导向,尤其怀揣一腔热血,除了开头提及的亲手策划的那场引起全社会都来关注的救助烈士女儿的关爱行动,同时拿起手中的笔,写出一篇又一篇脍炙人口的文章,有红区旅游,有弱势群体的关怀,也有美食共享的推介。无论什么题材的文章,他都能驾轻就熟,把一个个方块字当成自己当年手下的那些士兵,反复操练,并给予文字犹如兄弟手足般的关爱,所以写出来的文章,才特别富有人文情怀。不信你看,在《赤水河边的沉思》一文中,不仅让人读出作者深沉而又壮怀的情感激荡,还能让人感受到他写作状态时,犹如满天繁星的思绪如潮。这种潮水,悲怆而又欣慰,掩卷沉思,仿佛看见作者那一刻,早已泪流满面。

如果说春风是煽情高手,远不如孙部长那篇《蚕豆》文章,开头对于蚕豆的轻蔑,却让我读出了乡下人家,对于自己土生土长的孩子,放养乡土的方式,带着这样的感觉去解读全文,果然看到最后,结尾正中下怀。面对女儿给父亲买回来的蚕豆系列的美食。可怜当年的孔乙己,只能躲在咸丰酒店的角落里。暗暗流着口水。最精彩的是中间部分,蚕豆花的描写特别细腻,那些花香延宕而来的经典歌曲九九艳阳天,让我毫不怀疑作者曾经的十八岁,帅气英俊,加上兵哥哥那身国防绿的军装,至于当年他有没有遇见小英莲,嘘,此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他的另一篇《搓背工》,让我感觉就应该由孙朝喜部长来写,别人写不出他文字的干练,写不出他享受搓背过程中的清爽,更提炼不出他的《搓背工》背后的深意。

开头简单明了,天凉了,讲明季节,他们披着一身的谷壳,神来之笔!!!道出搓背工的身份。初遇搓背工老焦,时间一长,话语一帮衬,就变成老交了。读音没变,两人之间的情谊,却早已被善意勾成交情。关于搓背的过程,更绝!让我再三咀嚼玩味。谈到搓背中遇到的三种人,何不就是暗隐了社会中的三种人?不管是职场还是官场,乃至江湖,大家终究逃不出。我说这是一把笑里藏刀的老笔杆,藏着甜甜的辛辣。

最后,搓背工带着疲惫回家,又何曾不是一种幸福满足的疲惫?这样的名家,值得力荐!谈兴正浓时,手机微信突然冒出一条信息,瞥一眼,我随口一说,你们灌云的那个年轻帅气的李光明,给我发来一篇他的习作。没想到孙部长和王家业老兄,异口同声地询问我:我们灌云的李光明?怎么样,让他过来?好啊。那一晚,由于我有时间的限制,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回去。两个半小时的聚会,非常短暂,短暂的还有太多的话题没有展开,情在酒中,意在军营,更在当下,我们共同追求的文学中。一杯又一杯的五粮液,抚慰我戒酒多年的酒虫,酒至半酣,让我想起多年前一首费翔的老歌《故乡的云》,在那一晚,在灌云的土地上: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吆,浪迹天涯的游子。

这样的呼唤,是白云流浪天涯的疲倦,是白云回归故乡的慰藉,更是一种心灵撞击心灵的归来。在我们一群不分年龄,不分地域,不分职业的相聚中,汇聚成对于文学矢志不渝执念的一种互相认可和彼此欣赏的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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