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斯特洛诺利坐在从家乡返回生活的小城的火车上,七年来第一次回家,他发现父母都衰老了。只有十五天的假期,他返回阿布鲁佐,目前他在师范学院教绘画。他的婚姻生活十分不幸,娶了一个当地的女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小气又吝啬。孩子又和他不亲,对他的父母也不孝敬。原来热爱艺术的他,现在已经麻木。
生活的琐碎,理想的破灭,心如死灰,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国度,但这样的人生经历我们并不陌生,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可以引起我们的情感共鸣,这是小说吸引我们读下去的一个原因。
火车要在一个车站停五个小时,他要换乘另一辆车,其实,离他的驻地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了。他来到车站附近的咖啡馆,喝了一杯牛奶,正想去海边散散心,这时,有位妇人叫住了他。这位妇人生得娇小,身穿丧服,她称他“诺利教授”。他终于认出她来了,原来她是尼娜太太,六年前大学同事的妻子。那位同事性格粗暴,而且过分贪爱这个女人,已经得病去世了,是压在她的身上死去的,扔下了三个孩子给她。她跟他到了他的家乡,举目无亲地生活着。他死后,她去他的单位要钱,单位只给了几千里拉,还要分期给她,她与那些人吵,才拿到了所有的钱。
他们一边聊,一边向海滩走去。这的确是个可怜的女人。可是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往他的怀里钻,他很吃惊,便告诉她,他已经结婚四年了,并且有了孩子。他们都从看出了对方的落魄,也都产生了同情之心,可是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夜晚的海滩,海风阵阵,星光点点,海浪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们走到一条翻扣在岸边的船上,坐在上面。妇人问男人,你还唱歌吗?男人一愣,妇人提到了歌名,男人想起往事,妇人发现他流泪了。接下来便是久久的沉默。
不多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弱的亮光,他们都恢复了平静。男人快到家了,回到家人的身边。妇人说,她至少还有几千里拉,能对付半年和生活。他们说着,一起返回了车站。
夜、海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似乎很平淡,没有发生故事,但分明又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一对熟人的邂逅,很为生活压迫得有些窒息,但是,他们没有选择放纵,在那样一个有着星光和海浪的美好的夜里。意大利作家皮兰德娄所处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男女似乎比那时更压抑,也更放纵。读这篇《夜》,之所以让人觉得美好,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从往事里走出,从一段伤感的情绪里走出,怀着希望,说着话,一路返回了车站,各自过着他们的生活,也许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美国著名的戏剧评论家诺里斯·霍顿在评价20世纪的戏剧创作时说:“皮兰德娄代表了20世纪20年代思考的一代,不仅是他本国的,而且是整个西方世界思考的一代,这一代是受弗洛伊德影响的第一代人,是开始重新估价现代环境中的个性之谜的一代人。”“他果敢而灵巧地复兴了戏剧艺术和舞台艺术”,1934年,他成为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