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鱼缸里又多了一名新成员——一条青灰色的鲫鱼。那是我们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人工饲养的鱼池里钓来的。下竿之前,我和老公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讨论:今晚是吃霍香鲫鱼好呢,还是油炸番茄鱼?最后达成共识:如果钓到几尾鲫鱼,就煮成霍香味。如果钓到一两尾鲤鱼,就吃油炸番茄味。如果两种鱼都有钓到,今晚就先煮霍香鲫鱼。因为“霍香”就好比是锦上添花的那个“花”,是我们做鱼时的首选。
太阳晒得人汗流浃背,鱼漂在水面上时不时地点点头,我们就不间断地抛竿起竿,大多是一些比我小指头还要小的鱼在偷吃饲料。可恨的是:饲料相对于它们的嘴巴来说,显得过大。它们嗅到香气知道是吃的,但又吃不进嘴里。不过饲料就这样被它们碰脱了钩,所以我们只能机械地重复着上饲料和拋竿的动作。
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两小时也即将要过去,就在我不怎么抱希望时,终于钓上来一条货真价实的鲫鱼。看着有点瘦,不过蚊子肉也是肉,就不要嫌弃了。心想: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打破了零的记录,接下来鱼儿是不是就该一条接一条地登场了。可是,这个一条鱼的记录竟保持到了最后。
事先憧憬过的霍香鲫鱼和番茄炸鱼通通都没影了。眼下这一条三两肉不到的鱼,顶多熬几碗汤,汤汁还不是很浓稠的那种。其实在那之后也钓起来过好几条,不过体量都小得可怜,被我们给放回池塘里去了。这家鱼塘虽说是人工饲养,但是不怎么看得出有人工饲养的痕迹——鱼都太瘦,而且垂钓的人也不多。仔细一瞧才明白,这家的主营业务是餐饮,垂钓只是顺带的事,并不走心的那种。难怪,池塘里总有几只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
岸边有鸡笼和鸭舍,还有一头山羊在围栏前“咩咩”地叫着。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哪家养的家禽,心想这户人家还真是六畜兴旺。我和我的女儿还沿着池塘边的小路,去看那头浑身漆黑的山羊。山羊一看到有人靠近它,便叫得更加响亮。我摘了几株灰灰菜,让女儿隔着围栏喂它吃。它吃得很急,一副饿极了的样子。可是分部在周围的灰灰菜实在是不多,其它的我又不认识,不能随便喂它吃,万一中毒了怎么办?不过不远处的池塘边上有几颗桑树。蚕宝宝都爱吃桑叶,我想山羊应该也喜欢吃吧。于是薅起袖管,踮起脚尖,一只手抓住桑树柔韧的枝条,一只手摘桑叶。我女儿把桑叶送到山羊嘴边时,看到它果然吃得很欢实。
我们透过围栏缝隙把桑叶一股脑塞到山羊脚下后,就准备离开了,因为蚊子有点多,一小会儿时间,我们的手上和腿上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转身时我看到鱼塘老板两手拎着几只大公鸡从小路那头朝我们走来,默然地打开了山羊围栏旁的那扇鸡舍。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的鸡、鸭、鱼和山羊,都是他家的。
回到钓竿前坐了一小会儿,听到山羊又开始扯着嗓子“咩咩”叫,叫声比之前还要撕心裂肺。我让它尝到了青草的汁液,但是又没能把它喂饱。吊它的胃口,我好似很不厚道。但是,到底是让它吃到了但是没有吃饱好呢,还是压根儿就不给它吃好呢?我也说不清楚。
路过大门口时,看到那里的招牌菜是“烤全羊”。我有点难过,倒不是说我圣母心泛滥,我也每天都要吃肉的。但是,面对着一摊肉和直接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感觉是很不一样的。看它们那么可爱,脑海里绝对没想过要把它们变成餐桌上的一道美食。虽然吃肉时,我也觉得肉很香。这样说吧,如果有人对我说:你如果想要吃肉,就必须自己操刀去杀死它们,那我会因为下不去手而选择吃素。
临近饭点时,食客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把鱼拿到收银台去过秤,老板瞄了瞄我们的“劳动成果”。大手一挥,直接把鱼送给了我们,怎么给钱都不要的那种,就这样我们把它带了回来,舍不得重新把它留在鱼塘里,但是也不舍得吃它,就让它待在鱼缸里好了,跟那群红红黄黄的锦鲤一起,在我们给它打造的方寸水域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