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月的乡村是很美的，很多路边不知名的花儿、草儿都长得旺盛，走在路上，蜻蜓、蚱蜢时不时从你眼前闪过，蝴蝶、蜜蜂更是多得到处飞舞，路旁的樱桃树结满了圆圆的果儿，红的红溜溜，黄的黄溜溜。
曹林秀牙口一痒一心动用镰刀把树枝轻轻够下，再用另一只手摘下几颗已经红了的塞进了嘴里：
“甜……真甜！真好吃！”
曹林秀想，如果以后有人问我，十六七岁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会说吃樱桃的时候，因为樱桃是真甜，能甜进心里。
随着樱桃摘下的还有一片树叶，曹林秀把玩着树叶，她眯缝着一只眼，另一只睁得炯炯地看着手上的树叶一点一点慢慢靠近……
“一叶障目。”
“好了，我看不见了。”
放了一会儿，她又慢慢把树叶拿远……
“好了，我又看见了。”
“又看不见了。”
“又看见了。”
……
五月的太阳已经很晒眼睛了，曹林秀扔掉树叶，想起前两天跟哥哥一起去打菜籽，太阳看不出多辣，晒着眼睛却睁不开，在地里把菜籽打完半天就过去了，不懂气节的曹林秀一来就把外套脱了，穿件背心，细白的手臂一晃出来，哥哥就打趣她说：
“我们家二妹还真是当闺家小姐养大的，白白嫩嫩的。可小心把你皮晒掉，还是把外套穿起吧。”
曹林秀还以为哥哥是在嘲笑自己，给他一个狠眼瞪回去：
“你别看我细皮嫩肉干活照样不赖！以为只有你那黑臂膀子才能干活？”
结果当然是皮没晒掉，但是自己却也成了实实在在的黑臂膀子，当时懊恼得很，丑都丑死了。
现在想想，只怕再丑以后也得习惯了。
老妈很是勤快，四五月是农忙时节，她家的庄稼总是种在前头，收在前头，现在家里基本都已忙完，苞谷（玉米）、水稻已经种好，菜籽、小麦也已收割，现在也只差除草施肥，晾晾晒晒了。不过，今年还有秋收，秋收过了还有明年春种、秋收，明年过了还有后年……
年复一年，季复一季。
不知不觉就到了学堂，曹林秀走近又贴着窗子往里看了看，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只堆满了哪家的柴草。曹林秀从背篓扯了一把草胡乱地擦着窗台，直到草沁的绿汁儿把白色浸没了才停了下来。擦完她绕过学堂来到老师的家门口，一直没发现，这门口新春纳福的对联儿还是那么喜庆，几个月了一点儿都没掉色。曹林秀迟迟不想进去，今天是来跟老师“退学”的，想想真是难受，老师那么看重自己，还要帮自己读高中呢，最后却还是要辜负他的期望，早知道就不该来读书，白白浪费了老师的精力，自己藏起来看看书也就好了嘛。
曹林秀推开院门，径直走向书房：“老师，我来了。”
没有人应。
曹林秀走进书房发现龚成福并不在，正想着找厨房却蹿出个人：“我爸今天有事去城里了，晚点才会回来。他叫你来了自己看书，说什么题目给你放桌上了。”说话的人懒洋洋的，就像他的头发和衣服，虽然干净却有点乱，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感觉。
“哦，好。”曹林秀反射般回答。
说话的是老师的儿子，名字好像叫龚什么峰，二十四五的样子，曹林秀来这儿学习一年多没怎么和他有过交集，多数她来他都不在，偶尔在也只是点头问好。曹林秀对他的态度礼貌而又疏远，原因在于自己的老师，曹林秀碰到过几次老师训斥他，要么是他酗酒胡言乱语顶撞老师，要么是清醒时要钱出去呼朋唤友，总之老师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曹林秀也不喜欢他。
“要不，我觉得你一个人看书也无聊，陪我喝酒说说话成不？”
曹林秀当然没理他就进书房了。
龚云峰斜靠在厨房的门边儿，手里捻着花生皮儿，眼睛瞟着书房的身影，醉人的酒精已经爬上了眼眶……
龚云峰一年前就注意到女孩儿了，最开始还是从嚼舌根的婆娘们口中听到说自己老汉儿瞧上了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每天给骗到家里来，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前人民教师，人后衣冠禽兽的。龚云峰一听，心说我这老父亲每天一本正经教育儿子，自己不会真是个为老不尊的老色鬼？
那之后龚云峰每天都假装出门儿，而后就缩窗外观察，但几天下来发现父亲还就是个一本正经、名副其实的人民好教师。几天的观察，龚云峰别的是没看到，却看到了个机灵可爱的小妹子。但自打自己开始酗酒后父亲就不让自己靠近他那书房，也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学生，说是会教坏他们。小妹妹来这里学习一年多，就和她说了几句话都被老爸盯着……
想着龚云峰怂了怂肩进去继续喝酒了。
今天的题目做得心烦意乱，不知道是因为这热人的天气，还是心里有事情。
曹林秀出去上了个茅厕，来到敞坝边用压水井抽水洗手，想着头晕晕乎乎的就顺便抽水把脸也胡乱洗了一把。却不知自己晃来晃去的身影一直落在别人的眼里……
曹林秀做好了题目随便拿了本书翻看，原想着直接来跟老师“退学”，感谢老师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教导，可快傍晚了龚成福还没回来，屋里的曹林秀觉得今天天气比往常闷得多，她去打开了窗户，又接着看书。
忽然，一阵风过来曹林秀还没感觉到凉爽，书房门砰的响了，曹林秀转头看到的是个满脸堆笑，脸色通红的人，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像是在定定看她又像是眼睛不能聚焦看不清她……
“你……喝多了吗？”曹林秀知道这个人怕是又喝多了，脑袋里想着老师又不在，他要发酒疯可怎么办？
“我……”说着扭头摆手走了进来“来看看……你……”
曹林秀一个起身敏捷地转到桌子对侧，“老师马上就回来了，你看他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骂你的，你还是快回屋睡觉去吧。”
“睡……睡觉？”龚云峰恍恍惚惚的浑浆脑袋里有谁说过，李三儿？还是彭矮子？管他哪个，反正好像说过：我媳妇儿怎么来的，我给睡来的，睡一觉马上就爱上我了……
“对，睡觉！”龚云峰两跨步就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就扑过来拉曹林秀。
曹林秀万没想到会他会扑过来，平日这人发酒疯不就是骂骂嚷嚷？一惊一吓之间已经错跳开，那龚云峰扑了个空，哐当一下扑到地上，曹林秀趁机就想往外跑，谁知倒地的龚云峰突然死死抓着她的右脚不放，曹林秀又惊又怕，左脚一个狠脚给他踢过去，谁知不仅没有挣脱，还让他抓着两只脚，一拉也倒了地，曹林秀知道不能跟酒疯子拉扯，自己的力气绝没有他大，她撑起上身想要够凳子，可此时龚云峰那酒鬼已经期身上来，把她重重压在地上，曹林秀狠挣不脱，那酒鬼已经伸手来扯她的衣裳，脱她的裤子，曹林秀这才意识到这酒疯子不是在发酒疯，心里一吓伸手到处乱抓却正好抓到根线，啪嗒一声，台灯应声碎地，曹林秀立马抓了给龚云峰头上一顿乱砸，台灯的碎玻璃扎痛了那酒鬼，趁他抬手呼痛间曹林秀猛推开他提起裤子快速爬起来踉跄着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