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内踝上三寸你的护士姐姐
老舍的力量在于,世间无论多惨无人道的事儿,在他的笔下都能写的诙谐幽默,让人发笑,但这种笑却是含着眼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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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讲述的是一个基层且苦逼的小巡警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却被几度革职,最后被饿死的荒谬人生。
那就先说说老舍先生的初恋吧。
“我们都才十七岁。我们都没说什么,可是四只眼彼此告诉我们是欣喜到万分。我最爱看她家壁上那张工笔《百鸟朝凤》;这次,我的眼匀不出工夫来。我看着那双小绿拖鞋;她往后收了收脚,连耳根儿都有点红了,可是仍然笑着。”
羞涩悸动让人脸红的初恋,着实成为当时老舍的心里的一罐甜甜的蜜,至于后来,老舍兼任了校长,过了两年,又上了南洋。在以前的那个车马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人的时代里,老舍在外国的几年里自然是杳无音讯的,他对她的爱只能在梦里才肆无忌惮,时时刻刻念着想着,回国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先探听她的一切。
一切消息都像谣言一样可怕,她早已暗为人娼。
刺痛心扉的事却没让老舍对她的爱减少半分,他反倒更想见到她。
“初恋是青春的第一朵花,不能随便掷弃。”
身边的朋友明里暗里的讽刺,他却越发顽固:是她打开了我的爱的园门,我得和她走到山穷水尽。
他要娶她。
去了三次家中无人未果,第四次,堂屋里一口薄棺材,了了余生。
老舍的初恋结束了,开始了终生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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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老舍与一位女子结婚,二十四岁时,得了一儿一女,当时老舍的觉悟:“对于生儿养女,做丈夫的有什么功劳呢!赶上高兴,男子把娃娃抱起来,耍巴一回;其余的苦处全是女人的。我不是个糊涂人,不必等谁告诉我才能明白这个。”
真好啊,人生本应圆满。
可是让人发疯的事出现了:老婆跟别人跑了。
丢老婆让老舍的心里有了个空儿,像墙上中了枪弹,总有个小窟窿。
“这个空儿会教我在极热心的时候冷静,极欢喜的时候有点悲哀,我的笑常常和泪碰在一处,而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老舍破了戒,续了吸烟喝酒的毛病。但孩子还是要养,日子还是要过啊。便扔了手艺当了差,干起了巡警。
不知道当了多少差,卖了多少力气,四十岁那年升了巡长,以为大运亨通的干了两年。儿子二十跟着爹一样也干起了巡警,女儿十八嫁了一个巡警。放佛掉在了巡警阵里似的。
四十五岁那年,辛辛苦苦娶了儿媳妇,因为留了小胡子,没做过任何错事,但就这样卷了铺盖。
为了有饭吃,老舍又去当了队兵。
半年,升了排长,又得了孙子。本是件让人开心跳脚的事情,却让老舍发了愁:哼!又来个小巡警吧!”
有钱人家的儿女是希望,没钱人家的儿女是累赘。想到这里,谁也都能原谅老舍吧。
正盘算面对一天天老去的自己和家里要养的嘴时,儿子死了。儿媳妇成了寡妇,带着个吃奶的娃娃。老舍才五十岁,但他已走到了绝路。
即便此时光景,老舍仍不求人白给点什么,还仰仗着力气与本事挣饭吃。
“我豪横了一辈子,到死我还不能输这口气。时常我挨一天的饿,时常我没有煤上火,时常我找不到一撮儿烟叶。”
他还是笑,笑这一辈子的聪明本事,笑这出奇不公平的世界,希望等到笑末那一声,这世界就换个样吧。
感慨万千,这样一个好玩豁达有趣活泼的人啊,被逼着投了湖。那个吃人的社会到底是有多疯癫。
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情:
“寿光洪灾农民瘫地痛哭老婆生病,我啥也没了 ”“女孩子本没有错却一直被这个社会想着怎么毁了她”
现在再回头看那个时代写出来的东西,突然就想打个寒战。多么遥远的时代,多么熟悉的事情。
当然,世道总是在进步的,但不希望这种进步要靠阶级底层的死人来达成。大凡吹嘘着为了进步而鼓动他人流血牺牲或是勒紧裤腰带的,定是野心家的戏剧。鲜血和头颅之上的必是撒旦,绝非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