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纲:“我”游历四方,在中途驻足,经历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故事,体悟人生百态与人性的伟大。
正文:
所以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我还是想要它好看一点,就像沁儿一样,只是她不常笑。
或许是折翼的那段日子里,她整天的沉默抬头望天,沉默让她忘了微笑,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能从她异常苍白消瘦的脸颊中揣测。
她依旧美得惊人,从冰山般清冷的侧颜里,几乎可以品鉴出上天的怜爱。
那么一个令人心疼的姑娘,却是倔强得连一颗眼泪都不愿掉下来,所以我没有缘由去问她,连和她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觉得是残忍。
中南部的秋季常年是晴天,而且异常炎热,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早已熟悉,可是今年在这里的这个炎秋,我却是少见的没有出多少汗。
沁儿的父母在这里办了一家农家乐,地方倒是水秀山清,空气怡人,所以不论那个季节,慕名而来放松的人不在少数。
农家乐依山而建,所以地方不是特别大,沁儿出院那天我来到这里,可能多年来一路风尘,也可能是沁儿还未开口与我说话,这一住下就是四个月。
她父亲跟我说起的时候,眼中带着冷厉与沉痛,仿佛被人挖了心肉。
他们辛苦一生,将沁儿养得那么漂亮,却在年过半百的时候,沁儿出了车祸,如今醉驾的肇事司机锒铛入狱,却是再没有然后。
沁儿仿佛失了智一般,每天只是呆泄的看着天空,按时作息,乖得都没了人的味道。本不该让她在这吵闹喧嚣的地方一个人去体悟自己的痛处,可是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又怎么让两个老人放得下心?
一个经历了半生风雨的男人,连眼里的泪光都不再那么清澈,说话的时候嘴皮都咬出了血,带着仇恨与自责。
我们没有再说下去,一个人需要发泄苦楚,会适可而止,再说下去反而会增大伤口。
开头的第一个月过去,她从房门里出来,那天小雨,所以并没有客人,她走到屋棚下,伸出仅剩的手臂,接住滑落的雨水,然后无力的握了握,我在后面不远处,想要提醒一句小心着凉,最终什么话没有出口,我害怕因为一句话而搅碎掉什么东西,其实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之后天气放晴,她每天都按时出来,在我的注视中,在她父母担心的眼光里。她像准时转动的钟,每天准时出现。
也许是时间长了,她熟悉了我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于是我每天清晨都会陪她发一会儿呆,看她目光所看向的地方。
于我而言,这段时光有些美好,对她可能只是十年一日煎熬,我思考着她所想,也思考那天堂跌落地狱的痛楚,想不明白老天为何喜欢戏弄众生,但是任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只是每每都是一曲叹息结束,因为我并不知道我存在太久是否会让她感觉不适,她情绪正敏感,或许也已死去。
某天突然觉得她如果放下心里那磨人的罪孽,或许她就随遇而安了。
而一个能度过最艰苦的日子安稳下来的姑娘,她应该就像是立在雪峰之巅若干年,某天回首一笑,妩媚了众生,不由让我们感叹自己的世俗,不过为此等凡人!
或许是害怕沁儿一个人孤独,又或许是为了维持高昂的生活开支,沁儿的父母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于是他们默许了我试探性的接近。
沁儿每天会从早上发呆到下午红霞缠阳,听起来可能不可思议,可是对一个灵魂都不确定是否还活着的肉躯而言,这不过是一个衰老的过程,在哪里都无所谓。她有时是在门前养鱼的小湖旁,有时是在黄角树的落荫下,走的较远也不过是在来路上的小木桥上。
过往来客们有时会看到她,无论谁人都曾折煞于那美丽骄人的容颜,可是当他们看到那空荡荡的袖子,难免失望。
沁儿依旧无神的望着远方天际,她对此并不在意,所有疼痛都随着断臂离她而去,而作为一个外人,像是护犊子的牛,我冷冷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叹息、看着他们失望,浑身都是火气,我想他们也并不明白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哪来那么多的孩子气。
也许我自己也不明白。
哪天中午,我像是往常一样端着碗筷过去,餐盒里装着绿豆粥和清凉的菜品,我不确定她之前喜欢吃什么,但是确定她现在一定不能吃太重口味。
我低头给她盛饭,小心的舀着汤勺,尽量避免米汤滴落将小碗弄脏,在我的感知里,她就像一朵雪莲花,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散着清凉的气息。
我将碗捧在手心,将勺子递到她秀气的手里,小心的避免着她脆弱的自尊心,她没有像过去那样收回目光低头看着碗里,而是依旧看着天际,我并不催促,空出一只手去将盛菜的餐盘端起。
之前跟她一起发呆了好久,我终于觉得仰头看天毫无意思,再怎么说,天上是荒无人烟的,于是我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突然似有一声叹息响起,然后是徐徐呼气声,柔弱的犹如春风,我将餐盘托起,看向她的脸,美如诗画。
我确定她叹息了,虽然闻不可闻。
意味什么?释然?还是疲倦?我疑惑却不敢问,甚至要表现无异。
“吃吧,稀饭是放凉的!”
“嗯!”
声音还是细小,可能是长久未说话,还有些干燥的嘶哑。
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她,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却不精彩,细看如一汪深滩,慑人心神,但是乏泛起了不太熟络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