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玉树临风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女,都应该经历一段或长或短的独居时光。
如果你从来没体验过一个人住的自由与幸福,寂寞与孤独,如果你常年过着四至八人一间屋鸡飞狗跳的集体生活,又或者你恰好离家很近家里充斥着父母兄妹你大舅你二舅,还有你家养的玉面飞龙哈巴狗,那么很遗憾,你的人生如同月偏食般残缺不全,如同日全食般暗淡无光。
青年男女走进社会的头几年,往往还没有成双成对地被错配,很多都是独来独往。他们有的德才兼备,有的品学兼优,有的色艺俱佳,有的宅腐双修,实乃祖国之砥柱,社会之栋梁。即使是跟别人合租一套年久失修的祖传老宅,关上房门能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也算是部分独居。
一个人住是如此美妙,像四月的清风拂过树梢,百转千折将你围绕。很多年以后,有人问你独居到底是哪里好,这么多年还忘不了,你边抠脚边笑道,没体会过的人不会明了。
你可以放屁如惊雷,打鼾似恐龙,可以洗完澡全身赤裸四处游走,可以随音乐尽情摇摆大声嘶吼。可以买一束龙胆盛开在黄昏的窗,可以衣服到处丢东西随处放,可以打游戏一整晚,可以炒一锅黯然销魂饭,而不用担心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会被揭穿。周末的大好时光,你可以不受约束地随性安排,读半本书,追几集剧,会三五好友,再睡24个小时,自得其乐又随遇而安。
你将收获百分之一万的自由。关上门,这陋室中的一切听你调遣,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文可挂机喷队友,武能越塔送人头,你就是你自己的主宰,你就是这一方乐土的国王。
然而,正如悬在你头上的达摩克利斯牌双刃剑,一个人的生活也有诸多不便。手贱点了恐怖片后草木皆兵的夜晚,偶尔添置大件时的精打细算,每次大扫除前的壮士断腕,和灯泡水管作斗争时的无奈心酸。每到这时,才体会到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生活这场持久战,需要搭个伴共渡难关共赴巫山。
一个人的生活,偶尔也会孤单落寞。加班的深夜下了出租车,空旷的路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不免悲从中来。又或者,逛超市或电影院的时候看到情侣出双入对,也难免好心祝福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而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莫过于生病。烧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老子/老娘一世英名,不会就这样死于一旦吧?这种时候,就常常需要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精神喊话,鼓舞士气,方能做到剑魄不散,琴心不乱。
然而,孤独是人类的必修课,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着与自己相处。不擅交际固然是一种遗憾,不耐孤独也未尝不是一种缺陷。
一个人住的时候,成为苏格拉底的概率显著提升。方寸之地,俯仰之间,可以更清楚地叩问自己的内心,思考一些人生的终极命题,比如晚上吃炒饼还是炒面,四季豆应该红烧还是干煸,西红柿鸡蛋应该先放糖还是放盐,诸如此类。这些问题看似浅显,其实对一个人三观的塑造至关重要。若干年后,当堆积如山的尿不湿和无孔不入的啼哭声让你无暇思考,你便会由衷怀念起一个人住的时光,那是精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滋养。
一个人住的时候,对未来抱有更多期待。去宜家买零碎,看到几十平的样板间,也会幻想一下未来家的温度和另一半弯弯的笑眼。也许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干柴烈火的一瞬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你们相爱了,为民除害了,互相牵制了,社会稳定了。你知道相处没那么容易,需要兼容对方的作天作地。你知道你们以后会吵得不可开交,可更要紧的是那个人知道你不吃香菜,想去巴黎,喜欢下雨,热爱榴莲和梅西。你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但也会偶尔怀念起当初独居的时光,曾经那个涉世未深豪气云干的青年,一去二三里,永不再回来。
在这个汹涌澎湃光怪陆离的城市中,多少扇明灭的窗里,无数大好男女青年兀自活得灿烂热烈。日子逐页翻开,追求盘旋上升,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仍然充满幸福的勇气,最后终于知道怎样面对真实的自己。
文/北落西门(blxm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