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我站在厨房里,抬头瞥见了夕阳,跳跃在不远处的楼宇间,闪出一道道金光,蔚蓝的太空像一块大幕布罩下来,把这一切弹在树上,窗外的喧嚣听不见了,我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这个场景像极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时时刻刻》,也许在那个时刻,站在厨房里,双手湿漉漉的我,也正过着达洛维夫人式的生活吧。
主人公之一的劳拉·布朗,是一位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妇女,生活富足,丈夫外出工作,自己在家里照顾孩子,可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让她感到人生毫无意义,只剩下深深的孤独、无助和悲哀。
人到中年,生活的重心倾向家庭,可是长年累月的坚持,单调而无趣,丈夫,孩子,已成羁绊和束缚,此刻剩下的只有逃离,只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当劳拉看到天才女作家弗吉妮娅•伍尔夫的小说《达洛维夫人》后,她决定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于是,她打算去旅馆自杀,把大儿子托付给邻居照顾,买好药品,她开车来到旅馆,躺在床上,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此时她已经怀孕,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劳拉起身,擦干眼泪回家,为丈夫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惊涛骇浪的一天,劳拉没有提,丈夫也从未察觉。
毕竟生活无忧,儿子乖巧懂事,即将迎来新生命,这一切平和安稳的幸福,实实在在,又令人羡慕,作为女主人,没有理由患得患失。
2
人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
工作的时候,辛苦劳累,不停的追问,工作有什么意义;回归家庭,又厌倦家庭生活,无所事事,又要追问活有什么意义?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一个人,去了云南。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家庭,两点一线,守着一份繁杂无趣的工作,似乎一眼看到了退休,以及退休后的生活。每次想到这些,不寒而栗。我常常自问: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工作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到了我能承受的极限。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地包裹着,时刻要晕厥。夏日的傍晚,当我坐在丽江古城的街边,感受着从酒吧敞开的窗子里,流泻而出的音乐,和身旁嘈杂的人群时,泪流满面。
第一次,离开家人,离开孩子,一个人到外地。看不一样的风景,认识不同的朋友,品尝当地的美食……短暂的逃离,仿佛把轨道上运转的列车,按下了暂停键,顺便把车窗打开,枯燥的生活,暴露在阳光下,那一刻舒坦极了。
如果当时,我写一篇游记,我想一定会用上这样一句话:纵使人间特别不值得,但是美好依然深藏于我们的眼中、心中。
可是,当深夜来临,我一个人躺在酒店陌生的房间里,脑子里,想的依然是我曾要拼命逃离的场景,忙碌的工作,家里的蓝色窗帘,孩子的书包……
此生,已无法改变,短暂的逃避无法获得永恒的平静。只要生而为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每分每秒,时时刻刻,都在永无止境的探索生命的意义,追求灵魂的自由。
3
知乎上有个热门问题:我们穷极一生,究竟在追寻什么?
很喜欢知友飞流的回答,他说:
“小时候溪头卧剥莲蓬,忙趁东风放纸鸢,急走追黄蝶,也傍桑阴学种瓜,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长大后希望金榜题名,佳人相伴,钱财不断,节节高升,希望高朋满座,夜夜笙歌。
老了又想要健康长寿,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一盘棋,一知己,一壶酒,一庭院,安享天伦。”
可见,从小到老,我们这一生,追求的无非是无尽的欲望,把欲望放在人生的每个阶段,追寻的过程也是体验的过程,体验成功和失败,如同草木体验春发夏长一样。
活明白,也就懂得了尼采这句话的意义: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的终极目的是虚无的。
所以,无论我们追寻什么,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身体健康……这一切只有追寻的本身才更有意义。
可是,很多人,却把瞬间的结果,看得无比重要,以至于在求而不得时,选择一种决绝的方式,当了逃兵。
5月12日,湖北宜昌发生一起跳楼事件,父子二人当场死亡,父亲马麟(化名)是宜昌市中医医院一名医师,今年疫情防控期间,曾参与抗疫一线救治工作,儿子年仅6岁。
官方通报称,马麟携子自杀,系家庭矛盾所致。不久前,还在抗疫一线的马麟,曾表示最想家人,想尽早回到家人身边。
家庭幸福是我们毕生的追求,从寻觅良缘,到恋爱结婚,一路走来,体验情感的炙热与纯粹,本以为幸福才是婚姻的重点,到头来发现不过尔尔。
失望、痛心、绝望,以至于纵身一跃,壮年人生,戛然而止。
4
作家史铁生在《我与地坛》写过这样一段话:“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一个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他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看似死亡是一种逃避,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宿命,而活着才是希望、生机和力量。
电影《时时刻刻》中的主人公,天才女作家弗吉妮娅•伍尔夫,身患间歇性精神病。伍尔夫的灵魂里充斥着巨大的虚无感和孤独感,她不愿让自己的生活平庸下去,不愿让生命被疾病掌控,她深知回到伦敦疾病发作后会面临死亡,而在乡下过着无意义的生活更是虚度光阴。
多年后的某天,这个倔强的,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遵从内心的呐喊,一步步迈入湖中,拥抱了死亡。
5
死亡真的可以解脱吗?第三个主人公克拉丽莎,一直过着繁杂的生活,用忙碌掩盖着巨大孤独和不安,她独立生活,有同性女伴,有异性男友,是个双性恋者。
当前男友(天才诗人,第二个女主人公劳拉的儿子)在她面前坠楼身亡后,她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好好活着。她说“我后来才意识到,那一刻不是幸福的开始,那一刻就是幸福本身”。
那么逃避呢?当初一心想要逃离既定生活模式的劳拉,在第二个孩子五岁的时候,依然选择了离开。她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市,打一份勉强维持生计的工,没有再婚,一直一个人。
原本以为劳拉的选择是有意义的,没想到多年来,劳拉一直生活在愧疚中,女儿因为她的离开,意外身世,儿子(克拉丽莎的前男友)身患绝症,一直生活在母亲离家的阴影中。
电影让我们明白:死亡不是救赎,逃避也不是出路,想要获不得真正的安宁,只有勇敢的直面生活,活在当下,享受当下,才能得到解脱。
很喜欢大鱼海棠中的一段话:我们这一生很短,我们终将会失去它,所以不妨大胆一点,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次梦,不妨大胆一点,有很多事我都没有答案。但我相信,上天给我们生命,一定是让我们创造奇迹的。
人生海海,不妨大胆一些吧,追寻本身就是意义,创造本身也是意义。
如此,人生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