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在语文书中写下“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在英语书上写下“No pains, no gains”。我在眼睛所能看见的范围内写满了激励自己的名言警句,我在梦所能到达的地方洒满了豪言壮志。我把目标藏在心中,默默地开启了奋斗的旅程。
那一年,我初三,生活的磨砺让我早就褪去了15岁孩子该有的稚嫩。我把中考视为改变自己命运的重要一步。是的,不像现在的孩子,随便考考就能进入高中,轻轻松松就能继续求学。城乡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均,使得农村孩子少了太多的机会。好几个镇子才有一所高中,而划片入学让我们几乎没有选择的权利。要么拼尽全力考进县重点,要么差强人意进入镇上的高中,要么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上学。当然也能选择复读或者进入职业中专,可那不是自己的追求。
初三伊始,我给自己制订了严格的学习计划,丝毫不让学习以外的事情干扰自己。即使哥哥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连爸妈都要求我请假去当伴娘,被我以备战中考的理由拒绝了。迎亲的队伍锣鼓喧天地途经学校,我坐教室里置身事外地复习。这定性,我都被自己感动了。中午回到家,家里家外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喜气洋洋。其实当时我在做什么,我已完全记不清楚了,但是我却意外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激励了一波又一波的小朋友。十余年里,表哥动辄就讲起那个午后的故事。说其他孩子忙着看新娘,抢喜糖,我蹲在角落里一边烧水一边看书,说得我像是个励志的灰姑娘,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凄凉。一个小动作他都记得这么清楚,身为当事人我全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就应该充分利用时间学习吗?
除了时间上的高效,我也充分挖掘了自己的人脉关系。从擅长理综的三姐那儿搜刮了一大堆数理化练习册,从文科超棒的菲菲姐那儿挑选了一堆语文和英语复习资料。向来看见课本就头疼的哥哥实在帮不了啥忙,就默默地掏了点钱给我买了一整套的《优化设计》,别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在题海里遨游。从小我就接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真理教育,纵使有着良好的记忆力,但不断地刷题让我更有安全感,其实骨子里还是不够自信。有时一套题我会做好几遍,用铅笔做完擦掉再用水笔做,最后用红笔圈一遍才会安心。
三年磨一剑,一剑斩荆棘,终于迎来了中考。纵然平时数学能得满分,作文能成为范文,英语亦能稳居班级第一,可是上了考场依然紧张到不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考数学时肚子咕噜咕噜直翻腾,一直呼唤我去上厕所。可这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大考,我又胆小,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硬是在座位咬着嘴唇煎熬了俩小时。这也为我的发挥失常埋下了伏笔,至今我仍耿耿于怀。
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中考成绩,那一天下着小雨,天空正如我的心情一般忧郁。我与理想的一中擦肩而过,仅几分之差足以让我小小的自尊心饱受打击,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父母安慰我说镇上的三中也不错,可我就是听不进去,依然抱着头哭。后来我偷听到老爸跟老娘商量,想花点钱把我送进一中。我知道家里的情况,哥哥的游手好闲和定亲结婚等几乎挥霍掉了家里所有积蓄,再为我花冤枉钱,我于心何忍?我更止不住流泪了,干脆躲进了家人不常光顾的后院,哭了个痛快,躲了一整个下午。夜幕来临,我听到他们在着急忙慌地四处寻我,我听到老爸气急败坏地喝令哥哥嫂子务必把我找到。可小小的自尊心啊,就是不允许我走出去面对他们,尽管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后来事情就出现了转机,想来我还是幸运的。虽然与最好的一中失之交臂,可班主任不忍心看我去镇上的高中,按他的话说是“怕屈才”。这个在别人眼中凶神恶煞的老班真的让我特别感动。他发动自己的关系把我送到了县里的七中,没多花一分钱。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到底算不算借读生,不过也没妨碍我高考,实乃万幸!
中考的泪水,激励我奋斗了一个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