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太多“差生”的经验,但在刚入学时,我的确是一名地道的差生。强烈的上学愿望,我迫不及待地在春季入了学,所以各方面不及其他孩子,每当老师讲课时,我像极了木偶,在学校继续着自己家里的“自由作风。”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刚入学时,我是不写作业的,母亲为了我,特意在班里找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作为我的“小帮手”。有了帮手就更好了,在学校我只负责玩,写作业之类的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时间已久,记忆深处,老师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批评过我。后来,等我渐渐喜欢上了学习,走上了正规的学习之道,开始一路反超,从而稳居班级前三名。此后,在每一段受教育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当过“差生”。
正是记忆中有了这段看似平常的经历,每每看到那些被定义为“差生”的孩子们,总是心痛不已,我太明白这个定义给一个孩子带来的伤害了。倘若我曾经也被定义为“差生”,定然不会有今天的自己。我常常想:要特别感谢在自己作为“差生”的那些日子,被老师、同学、父母保护得很好,我没有因为自己是“差生”而受到任何伤害。可以说,我从来没有产生过厌学情绪,所以,对学习劲头很足,一直延续到现在。
虽然自己没有太多“差生”的经验,但我对于这个词语却异常敏感。在学校,被定义为“差生”的那些孩子,大多是由于考试成绩低下,而被归到“差”的一类,学习一般的孩子则归为“中等生”,成绩较为突出的孩子则经常高高在上,因为他们大多是老师、家长争相宠爱的对象。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因为调皮捣蛋而被打到“差生”的行列,也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因为“品性良好,劳动积极”而被幸运之神眷顾为“优生”,在学校,一切以成绩作为定论。虽然说,人人平等,其实差之甚远,在学校,老师总会不自觉地把孩子们划分为“三六九等”,好学生当然也有许多特殊权利,比如优先选择座位的权利,差一些的学生则常常被派去劳动。就拿我本人来说的,几乎所有的上学经历中,我的座位大都在“黄金地段”的“学霸区”——前三排。
我并不赞成把孩子们分为不同等次的做法,因为每个孩子都是鲜活的生命,且都是第一次来到人间。怎么能在他们的童年时代就下了定义呢?这些个定义放在孩子身上,那简直就是无形的枷锁,一个被定义为“差生”的孩子,努力起来肯定要比“优生”困难得多,因为他们不仅要面对自己的真实困难,还要突破心里枷锁,甚至那些被定义为“差生”的孩子会不会也用更低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这些都是教育者必须注意的问题。
在我看来,成绩差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成绩差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突破学习的方法。就像我们学习一个新知识一样,总要经历由不懂到懂的阶段,甚至在中间要经历漫长的困惑期,那么你能认定处在“困惑期”的孩子,就是差生吗?
连草儿都能开花,否则哪里来的种子呢?何况一个孩子,我常常把孩子们的“困惑期”叫做花期。在大自然中,并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开在烂漫的春天,有的开在炽热的夏天,比如夏日荷花;有的开在萧瑟的秋天,比如菊花,唐代诗人黄巢这么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还有的绽放在凛冽寒冬,伟大领袖毛泽东说,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王安石这样写: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每一株植物的花期不同,何况是孩子们呢?
记得有位老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孩子,我还没有找到适合教你的方法,请耐心等待。印第安人有一句谚语: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教育是一个慢的艺术,需要等待,许多人同时出发,未必能同时抵达,所以,等待,就是最好的教育,那些被叫做“差生”的孩子,更需要等待。那么,差生也只是一个短暂的时期,作为老师,又何必着急地把他们划在哪个等次呢?
我从来没有认为哪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是多余的,造物主自然有他的道理。倘若孩子们天生个个优秀,我想,教师这个行业也将不复存在。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朵花,每朵花的花期不同,我们耐心等待又何妨?
常常有家长问我,他家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太笨了,学不会。我这样回答,每个人的智商大抵相同,只是勤奋程度不同而已,不要着急,慢慢来。我甚至不着急学习能力差一些的孩子交作业的时间,慢慢来,我们站在终点等待,让他们慢慢靠近。
我经常对成绩持一种“轻薄”的态度。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我甚至在家长会上公开强调:每个孩子未必将来都能成为佼佼者,但我期待孩子能成为最好的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分数这棵树上呢?人,远比分数更重要,人是有感情的,而分数毫无温度。在课堂上,我甚至讲的更多的是如何更好地在这个世界深情地活着,如何面对苦难等跟考试无关的话题,而非什么重点、难点知识,我讨厌“教科书”式赤裸裸地说教。我觉得如何活的问题远比如何考的问题有意思多了,再说,弄懂了如何活,如何学的问题还需要我们那么费心吗?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懂得如何学,却不知如何活着?这难道不是唯分数教育之下的一大遗憾吗?
所以,作为教师,根本没必要把孩子们划分为三六九等,成绩差的孩子未必生活能力就差。那么,在教育路上,我们等等那些暂且还没有掌握学习方法的孩子们,又何必把他们着急归类呢?教育,面对的是人,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等一等,又何妨?
2020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