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劈叉妖精
再过一天,成为我裙下之魂的男人约莫有三百八十一个了。
黑暗就像层层铁索将我缠绕,我被桎梏其中,动弹不得。方寸之地密闭而狭小,我懒洋洋地躺在这里。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阳光,没有氧气。在春夏时令,下大雨的时候,偶尔会有水汽沿着缝隙,渗进来。我能够感觉到水汽沾湿我的衣衫,我被笼罩在一层水雾当中。
我想起了三年前的春寒料峭之时,我与我的丫鬟翠云偷偷溜到城西的包子铺。借着买包子的名头,偷看包子店隔壁的学堂里的李先生。那日空气中水汽薄雾氤氲,各家院子里的桃花杏花如云似锦,如仙女逶迤的裙摆与高耸的云鬓,水汽微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些许花瓣落入热气腾腾的笼屉。瞬间颜色更靡艳了。
卖包子的老板见状忙打趣说:“这花真是来得妙,赶着小姐的趟儿来了。”
我没工夫搭理他,因为这卖包子的长得没有隔壁的李先生俊俏。
隔壁的先生是十里镇有名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俊俏。
他两年前狼狈的来到我的镇上时,很多人厌弃他。那个时候的李先生还不叫李先生,大家叫他‘小儿’,因为他是来代人收账的。
结果那天遇到大雨,雨水跟个银珠子似的倾泻下来。李小儿的雨伞大窟窿上长着小窟窿,大雨点上摞着小雨点打进来。除此之外他还衣衫褴褛,鞋子也破的似鱼嘴儿,在泥浆中一张一合的。背龛里的的所有账本都打湿了,墨水在姜黄色的纸上糊成一片。因此他也就没有收到一毫一厘的银子,他只能露宿到城外三里处的破庙里。
大家都传李小儿回不来了,因为破庙里有美艳吸人精气的女鬼。但是神奇的是李小儿并没有如众人所期待的那样,在破庙里丧生。
于是李小儿在三里镇火起来了。起初乡亲们以为是李小儿的鬼魂回来了,找当日提议他去破庙露宿的人寻仇。乡亲们纷纷相互指认对方是当日不肯收留李先生的人,并发誓和自己无关。平日里寂静和谐的小镇,因为这个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的李小儿吵闹起来了。并险些引起一场大混战。
李小儿见状无奈摇摇头。感受到腹中空空如也,口干舌燥。当即进入一家客栈寻些吃的。
众人见李小儿并无寻仇抱怨的的打算,而且青天白日,李小儿的影子生气如龙蛇,李小儿也没有因为见着太阳化作青烟。众人随即放了心,知道这李小儿还好端端活着呢。
乡亲们鸣锣击鼓,奔走相告。李小儿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在城外的破面里借宿但是没有丧生的人。众人与有荣焉,仿佛李小儿入了死穴就是他们入了死穴,仿佛昨日将李小儿轰出去并恶意指路去城外的破庙者并非他们,放佛刚刚狗咬狗的场面不曾发生。场面一派喜气洋洋,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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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儿因为这英勇事迹在镇上打响了名声。后来人们发现小儿生不仅是他们镇上的荣耀,且洗漱打扮后的李小儿俊俏风流,斯文毓秀,不复当日邋遢潦倒的模样。他还断文识字,不在话下。
这事又在这个小小的十里镇传开了。这次惊动了镇长。这镇长姓付,全名付钱。
十里镇因方圆统共十里,故取名十里镇。和周围的八里镇,七里庄等比起来,算是泱泱大镇,地大物博。十里镇的镇民以及村长无一不以此为豪。那比之更高的行政区划,甚至是繁华城都又当如何呢?自然是选择性忽视了。因为镇上有句老话,老虎关心猫,蛟龙关心蛇,这样才会更强大。
十里镇虽然是泱泱大镇,但是镇上除了账房先生,无一个能够识文断字之人。镇长考虑到全镇的长期发展,决定聘请李小儿为镇上的教书先生。
镇长莅临李小儿所住的破草房子那天,风和日丽,鸟儿在枝头扯着嗓子吼。补充一句,李小儿虽然在镇上把名头打响了,成为了十里镇的荣耀,但是他还是没有钱,也没有房子住。李小儿望着红阳蓝天,思索了下回家的可能性。撸起破破烂烂的袖子,大干一场。三天后,一座歪歪斜斜的茅草房子在镇外落成了。
和镇长一起来得,还有个尖脸尖嘴,细眼角的男人,眼睛就像孩童手中的纸风车,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李小儿记得他,是那天把他赶出来的账房先生。
风车眼硬挺着他早已被谄媚压完了的背,昂首阔步的向李小儿走来,曳着眼说:“这是付镇长。”调子打了个旋儿。
“我是正镇长。”后头的镇长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卖着八字步向李小儿走来。
“是是是,这位是正付镇长。”风车眼刚刚挺起的背又被压完了。
李小儿从善如流:“正付镇长好。
三言两语下,双方达成一致,正付镇长步履匆匆走出茅庐,后头跟着风车眼掌柜。仿佛多留一刻,就被什么脏东西沾了身儿。
自此以后,李小儿成了李先生。李先生成了十里镇的真正荣耀之人。市集有休假,李先生的破茅庐前行人不可断绝,十里镇变成了十里半镇。
与此同时,李先生也成了镇上少女少妇的梦中情人。
李先生似乎从此在镇上扎了根。如一株蒲公英散播他的种子一样,李先生的美名绕过重重高墙,穿过黄纸格子窗,叩击着我豆蔻年华里,脆弱的心房。
幽兰沾露,无声盛放。
注;正付镇长的更来自电影《百鸟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