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色大衣,栗色头发的菲儿走在路上,经过一家商店的时候,听到店里传来了歌声——“她是个三十岁,身材还没走形的女人……”
菲儿踩着九厘米跟的黑色高筒靴子经过了人行道,路边有一摊积水,她小心地绕过去,继续捂紧了围巾,可恶的风,偏偏在她身边打转,顺便带起的还有两个肮脏的塑料袋,一个黑的,一个白的。
终于到了,她住在这栋楼五层的一间公寓里,一共有好几个室友,推开门,厅里空空荡荡,大多的室友都提前离京,这几天地铁里的人少了许多,甚至不用再抢座,毕竟马上就到春节了。
菲儿掏出钥匙,放入自己房门的钥匙孔中,旋转,不开,再旋转,仍然不开。菲儿记起来,最近这把锁一直不大好用,每天上班、下班,忙忙碌碌一直没有来得及换一把新的。
本想进屋躺一会儿的她,无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良久,她从地上爬起来,下楼,问楼下小卖部的大叔借了一把螺丝刀。
十分钟后,菲儿合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九厘米跟的高筒靴歪在旁边,门上原来锁的位置空着一个洞……
菲儿的老毛病又犯了,胃疼,打小就是这样,一受凉,就胃疼。菲儿知道自己该喝上一碗热粥,要是配一丁点咸菜丝儿,或者一小块红色的腐乳,就更好了,可是她没有力气从被子下钻出来,就这样吧,抱着被子还稍微好过一点。
冒着热气的粥的画面停留在菲儿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肚子跟着不争气地叫起来,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会煮一碗烂烂的粥,那些米粒已经开花,只等菲儿端起碗,米的香气扑面,再小心地喝下,好好地睡上一觉,第二天就会好起来——要是有一碗这样的热粥就好了。
今年,菲儿没有抢到火车票,联系了黄牛,依然没有任何办法,都怪自己住的小镇太远,一天只有火车两班;飞机票又太贵了,根本想都不敢。
去年菲儿回去过年,母亲在饭桌上忍不住又提起找对象的事情,菲儿气白了脸,把正喝水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水花儿溅在了外面。
母亲受到了惊吓,雕像一般,停了许久,没说一句话,直到菲儿离家都是恹恹的。
菲儿知道自己闯祸了,其实当时立马就后悔了,心疼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想今年回去给母亲买件像样的礼物,让她开心一点,可是……如今……
这样想着,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地想,要是有人给我送一碗粥就好了,我肯定不在乎他是不是高,是不是帅,是不是有房,是不是有车,是不是老乡,是不是高薪,是不是……只要对我好,那就足够了。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终于从眼角儿处一泻千里,划过苍白的脸颊,甚至流进了耳朵里,最后穿过枕套,渗进了枕头里……
想着哭着,哭着想着,菲儿困极而眠。
不知道是几点,天彻底黑了的时候,菲儿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那个原来有门锁的空洞和关不紧的门缝中都有光流了进来。
难道还有没走的室友吗?菲儿颤巍巍地喊,进来吧!
是两个男生室友之一的阿尘,高高的个子,一名年轻的工程师。“你吃饭了吗,公寓就剩咱俩了,我做了两个菜,煮了一点粥,一起吃点么?”
五分钟后,菲儿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小口喝着热腾腾的米粥,额头上出了一点儿汗珠,脸渐渐红润起来,粥冒着热气,和小时候喝的一样。
阿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亮晶晶的眼睛热情地望了菲儿一眼,再低下头在用剪刀小心剪开一袋鱼泉榨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