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沙滩这几个意象合在一起的话,波涛汹涌的大海就在我眼前跃然而出,仿佛我已经站在海边,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
一个人如果总是回忆过去,那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久久不能忘却。每当看到大海,总有一个人依稀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二姑父。他离开我们一年的时间了,却未曾真正离开,只要看到大海,往昔的生活场景依稀在目。
成年人的眼里世界是残酷的,但对于孩提时代的我们来说,童年的时光是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的,纷飞的海鸥都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儿,浪花都是淘气的精灵,抓的你的脚心痒痒的。
盛夏的午后,阳光格外刺眼,我们总是骑脚踏车到海滨浴场。那个年代貌似没有专门的更衣室,我们会在离沙滩不远的树林里换衣服。我的个子很小,抬眼望去,葱郁的林木伴着海边蒸腾的热气,好似置身热带雨林。
我的视线穿过树林,望向不远处的沙滩,金黄的沙滩平铺开来,人们在沙滩上尽情地玩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年轻的情侣将对方埋在沙子里,只露出头部摆造型;父母陪伴小朋友砌城堡,水平高的,还在城堡周围加上一到护城河,创意让孩子拍手不迭;有的兵分两路,两队对垒击球;我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笨小孩,只是一味地用手在沙滩上挖洞玩,挖着挖着海水就冒出来了,当然这样做也是有价值的,把随身携带的听装可乐或者雪碧买入沙中,借助海水自然冷却。等到我们中途歇息的时候,可以喝到冰镇饮料了。广播中偶尔传来寻人的消息,“某某某”,请到哪哪哪来,你的家人在等你,貌似有一次我也出现在广播中了……
威海是一座没有雾霾的城市,至少当年是,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离开它20多年的时间了。九几年的时候它就被评为全国第一卫生城市,那名声绝对不是盖的。举一个奇葩的例子吧,每当有汽车在我的身边驶过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多去吸几口汽车尾气,闻着就有食欲,好似汽车烧的不是汽油,而是某种可以喝的饮品。来一罐96年的威海卫尾气!
每次下海,我们总会携带一个汽车内胎做游泳圈——一个黑色的大家伙,对比别人家的小巧精致,色彩斑斓。虽然它的颜值不够高,但是功能实则强悍,每次几乎都是我在使用,作为一只旱鸭子,我赤裸裸地抱着它,不知当时引来了多少双陌生眼睛的注目。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儿,以黑色的汽车轮胎为背景,推荐某些知名轮胎制造商的广告可以借鉴一下此种经典搭配。其实,我是想穿泳衣的,奈何在我姑跟我姑父眼里, 我是小屁孩, 唉唉唉,说多了都是泪!
夕阳西下,我们父子三人骑着二八式往回走。我哥坐在后衣架上,我坐在三角大梁上,姑父坐中间——动力供给者兼司机。现在想想我们也算是一个小型的马戏团了,只是没有收到打赏。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扯地又扁又长,自行车前后两个轮子地面上的影子不停的地旋转,这一幕幕影像都被投射在柏油路上,道路两边的青草和着泥土的味道不断飘入鼻中,夏虫在草垛中高歌,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姑父不急不徐地蹬着自行车,望向半山腰的小二楼,我们似乎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因为我二姑在家等着我们吃饭呢!
今年年初我又看到了大海,我想你就是大海。你的胸怀如大海般广阔深遂, 对我们的教育总是春风化雨:
一、专注的力量
九十年代初,我们一家五口蜗居在山间的小二楼,确切的说是地毯厂的职工宿舍。起初,二姑夫是一名预算员,工程施工需要阅读大量的材料,一般都是需要在家提前准备。当时我们三个还小(除了我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见他坐在写字台前,专注地阅读并整理一摞摞的资料,时而静静思考时而结合着图纸写动笔写算算。我和我妹当时都没有上幼儿园,我们两个人就在他身旁蹦蹦跳跳,吵吵闹闹,有时我哥也会加入我们的队伍。对于认真工作的他来说,我们似乎不在同一个空间,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这种这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状态对我们或多或少的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教会了我们专注做事,进入自己的心流,享受自己的工作。
二、此事需躬行
从事工程建造的人就像是候鸟,需要不定期的迁徙。搬家到泉城济南后,我们租住在当地的城乡结合部,生活条件和海边相比可以说是一落千丈。我们算是长期定居在济南了,他却是需要经常性地出差,一般是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那个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中总会装着两样东西,鑫林牌的牛肉干、四四方方的饼干,具体是什么牌子记不得了。
有一次,我姑待着我哥去外地了,只留下我们3个人在家,貌似空气都变得轻松了(我姑对我们是高压管理政策,我们不大跟敢她亲近)姑父负责我和我妹的衣食起居,平常会指导我们做简单的家务——比如扫地。他告诉我们扫地的时候一定要用心,而不是只凭眼睛看,眼中看着干净,但是仔细扫过之后会有“新的收获“”。当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当我之后按照他的方法做过后,原本看着很干净的地面,结果扫出来许多浮尘和头发。从此,我懂得了有些事情不要先下判断,而是需要自身去实践,就像小学课本中的小马过河桥段,洋气点的说法就是知行合一吧!
“海是位得道者,大智若愚而心怀大志,深邃博大而复归沉默静宁。于是,在他的身边,也常在那无言以教中得到启发,得之点化。”
姑父虽然其貌不扬,如果用几笔简单勾勒的话,应该是这个样子:枣核形状的脸型,黝黑的脸庞(比我深几个色号),一双小而有炯炯有神的眸子,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前额几圈毛线球式的头发和长期吸烟导致的略显紫黑色的双唇。一套灰色的西服套装嵌在瘦小的身躯上,黑色的皮鞋嗒嗒作响!外人看来,估计是哪来的农民企业家,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我们几个孩子心中的地位——伟岸高大!我们都觉得他很帅!不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上,他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以身作则,而不是只是单纯的说教。
我们在一起的生活的故事很多很多,比如我被动物园的猴子咬住手指,他当机立断,脱下皮鞋拍打笼子,以此喝退猴子;我们需要在威海借读学前班的时候,他和一些同事被迫去给校长送礼,还要看别人的超级难看的脸色(他们从未提起,但我们都知道);过年前夕到火车站去接我;晴朗的春日带我们去海边压马路……
我们不在相见,这是确定的,但又总是相见。分别未久,回忆却是那么长。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生儿养女 一辈子
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 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