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边侍弄他的龟鱼,很是耐心,一边埋怨我没有喂大鱼,饿得大鱼把小鱼吃光了。他把楼上阳光最好的屋子进行了调整,床搬到靠墙,把一个写字台弄到窗户边,上面铺了纸张,然后放上他的鱼盆,鱼们一下子沐浴在阳光里,真是替它们感到舒服。
然后他去清理小鼠的笼子,平时我只管给鼠喂食,不管收拾的事。鼠的卧室棉絮都堵住门了,我每次唤鼠的时候,它的头得费力地从棉絮里探出来,歪着头朝我张望。儿子管他的鼠叫儿子,他真是一个称职的好爸爸,见他给小鼠洗澡,洗完身子再洗头,洗了一遍洗二遍,洗完后再抱到屋里吹暖风,风不能大,得慢慢吹,他能保持天大的耐心把鼠吹得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真好像手里托着的是个宝宝贝贝的婴孩。
儿子爱养小东西,他的宠物都得到最好的照顾,很幸福。我嫉妒极了,嗔笑着说:“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宠物,幸福死了。”他回道:“可别是小鱼,免得我妈妈把你饿死。”哈哈,这冤家没忘了揶揄我!
我是个懒惰的人,缺乏爱心,管人都管不好,更不要说动物了,所以从不想养宠物。不想是不想,可也养了。那年老公从千里之外的婶儿家捉回来一条小狗,刚来的时候才两个多月,腿已然有成人的手腕粗。黑黑的毛,缎子一样,儿子叫它“黑黑”。老公宠极了它,爱吃从饭店带回来的美味,或者吃鸡肠拌玉米面,能吃半盆子。它太淘了,原因是它长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驯化好它,它就长大了。它不愿呆在铁笼子里,自己总是趁喂食的时候溜出来,然后耍赖不回去,我只好任它在院子里跑,它得意却不知足,好几次弄开厨房的门不仅偷吃了鸡蛋,还把放在橱柜边的好几盘鸡蛋踩烂践踏了个乱七八糟。它无数次把院里的地面砖拱起来,把木门啃得面目全非。我急了是肯打的,一边用木棒敲它屁股,一边恨恨地数落,它躲着跑并发出可怜兮兮的哀叫,眼里充满惊恐,你只好可怜它原谅它。它就是一个孩子,玩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受责罚的时候才后悔做错了,周而复始,长进很小。它七个月大的时候得了肠炎,那时它体重已有大几十斤,不听话。我和老公带它去市郊的动物医院输液,总是给它扎了麻药,然后把它放到一个大包里抬到车上,一直到输完液的时候它才慢慢清醒过来,那时候周围很多的狗都死了,我们的黑黑能挺过来,真是了不起。 黑黑不到一周岁,已经像驴子一样高大,不仅是儿子的朋友,和邻居里几个男孩都玩得好,小松一声口哨,黑黑风一样蹿上他家门前的墙头,比赛着往前跑。它一见常来玩的男孩畅畅,就高兴得用前腿搭在人家肩膀上。
黑黑之后养过球球、阿黄,最后养的一只狗狗是松狮,就以狗种命名,没再起名。松狮看似憨厚,实则极聪明。她生了两个狗宝宝:大笨和二笨。我为它们也是辛苦,每天一盆子炖肉拌粥,累了就唠叨,然后真要送一只给人,又舍不得。那段时间,它们娘仨在院子里跑,我们的小院快乐而富足。
我养过很多次猫,都是不得已,一次是老公的朋友搬家寄养到我们这里,那是一只干练的男猫,抓住过鹦鹉,逮住住过老鼠,是儿子眼里的英雄,很受宠以致挑食得很,连鸡屁股都不吃。后来外甥女抱回来一只小猫,我很不耐烦地养它,一直到老公告诉我它生了一窝小猫,我才知道它是只女猫,才良心发现改变了些对它冷漠的态度。
荷兰猪乖巧,尤其漂亮,儿子喜欢,我帮着养了几年。
一年春节的时候,儿子在奶奶家捉了一直麻雀,我们把它放在阳台上,偌大的阳台就成了它的天地,有水有米,还放了一些玉米芯改善环境,据说最怕孤独的小麻雀在我们这里过了好几个月,最后是我忘了给它放水才死的。自责之后,收拾阳台,全是鸟屎。鸟死,阳台解脱。
老公酷爱鸽子,能半天不动地瞅着鸽子看。他懂它们,能洞悉它们的爱情婚姻和繁殖状况。他说鸽子和人一样看不上的宁可孤独也不将就,爱情对他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他一直说把我们的房子接上三层,全养上鸽子,我信,他会的,甚至能想象出一幅他仰望鸽子的剪影。
儿子像老子,从骨子里喜欢动物,摆弄起它的小东西们来真是有天大的耐心。他爱动物又超过父亲,狗猫也就算了,有些东西想都想不到,他竟往家里弄来可怕的蜥蜴和丑陋的红虾。搬家以后,儿子养“非洲红牛”和“南洋大兜”,那些东西经历几次蜕变,最后长成浑身晶亮的“大侠”。我知道,我都会接受它们的,就像当年养狗养猫养麻雀一样,因为我宠儿子。
宠物是他们父子的,他们父子又是我的宠物,我们就这样精心地养着,各有所属,各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