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界的昼夜交替十分之快,只是几会儿谈话的功夫,繁星巨月早已隐没,红日显现。
云母手持权杖,在天台上漫着悠步。一身简约修身的华裙衬出了她高贵的女王气质,可她生来便不愿做一个女王,这样的寂寞她忍受了一千多年,即使西界与凡间的时间长短截然不同,西界的一天大约只抵得上凡间的小半天,这样算来她自己也单独生活了近五百多年。
千年之前的云帝在那场大战中灵体破灭,然后猝然消失于异外空间,往后的日子里她可是想云帝想的肝肠寸断。
深夜的梦境里云帝手持神剑云羯征战四方的俊俏身影、二人在西界下方海灵族生活的海域上与自己一见钟情的的含情暮暮、再到相恋成婚生下女儿冰萱的快乐生活,后来又统领了云冰海灵两族等浪漫片段都在她脑海里无比清晰的闪现。
她经常在梦镜里突然遁入某个异域空间的入口,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了云帝,然后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可是才刚刚感受到云帝身上的熟悉的味道不久,云帝却又被莫名的种族用法力给吸走,到了此处影像又濒临幻灭,空间坍塌,自己又惊恐的从噩梦中苏醒。
这样的梦云母做过数次,每次苏醒都让她的胸口无比剧痛,她在心里一直念叨着云帝绝不会死,她也坚信云帝是不可能轻易死去的,她对自己丈夫的能力是百般自信的。想着云帝一定是被异族打入某个异外世界去了,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出口,破空而来与自己相见。所以她静静待在云城守护着他的一切并等待着云帝,她一直抱有信念,因为她相信奇迹。
为此这一千年来她重抄旧业,自己一人独自承担管辖千年前逃亡于人间的部分族人的繁衍发展与云力修为之事。如今的种族日益强大起来,只是一直隐没于凡间西界各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在大战中侥幸留存下来的种族中的长老如今的修为也达到了十分惊人的地步。
千年之前的蓝凌月在那次大战中燃烧了生命之源,顷刻间毁灭了所有异族强者,并在云城布下蓝魔光圈后,异族残余便再也没有敢来侵犯,云域便一直安宁无比。但近来云母却隐隐感觉到了不祥之兆,似乎要发生什么噩事。且预感越来越强,奇怪的是即使是她凭借着占星预言的本事也探不出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幸好这一千年来有女儿萱儿相伴, 不然这日日夜夜的寂寞日子可真是难度,有可能我都要成为鳏寡之人!
此时,云母娇艳欲滴的脸上隐隐露出了几分伤心之色,她的名号倒与她的外貌一点也不相像,她分明只有凡界一个二十来岁的绝美女子的模样,其实她真实年纪却已有近两千岁了。但她法力高强,除非受到绝世强者重击,破坏灵体,否则便可不老不灭。
云母走到占星光镜的前方。一直关注着光镜里蓝魔星的运行变化,蓝魔星现在已在慢慢瓦解,幽蓝色的光芒从分离的碎星片里喷射出来,看来过不了多久它便要开始陨落了。只希望萱儿能尽快赶到凡间蓝魔星的陨落之地,找到凌月,用蓝魔石汲取外星能量,恢复成蓝魔之心,然后交给凌月。
但就在这时正在观察星象的云母心头的那股不详预感突然间强烈无比,突然权杖中心的红宝石上闪过一抹亮丽的红光,这颗宝石主管祸福,它的闪现便预示着将要有噩运降临,云母感觉这噩事仿佛就要发生在咫尺 。
她的脑中这会儿突然闪现出了一个疑问,为何此事与这蓝魔星的陨落会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难道这两件事情互有关联?真是蹊跷至极。
不久光镜中的蓝魔星便开始了陨落,与此同时,笼罩在云城上有一千年历史的蓝魔光圈竟隐隐出现了裂痕,并从上层慢慢开始土崩瓦解,光圈的金芒也慢慢消散。
同时光圈里有一股巨大的天外能量正在飞逝而出,变成一根巨大的金色光柱,朝着云海之中去往凡间的通道汹涌喷去。
现在的这个光圈瞬间就成了一颗萎泄的气球,天外能量的喷涌而出,瞬间使光圈里面刮起了一股金色飓风,飓风过处,里面的草木开始了凋零,云城金色的墙壁竟也开始了层层剥落。不久城堡便成了一座饱经风霜的老城。
云母站在天台,挥舞权杖使出定风之术,权杖上的宝石立马闪耀出一道流光,化为了一个光罩将云母与占星台罩在里面。
飓风也只是一瞬的时间便止住了。光罩消失,云母连发丝都未吹动,仪态自然。
此刻她的目光却死死盯住远处云海的峰顶处,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了淡淡惶恐。很难想到这西界居然也有她忌惮的人物。
眼前茫茫云雾之中,一座绝峰之顶,一个人单脚屹立于绝峰尖顶,他浑身看不出半分能量隐现,身姿俊逸,衣袂飘飘。汹涌的云雾根本无法将其笼罩,云浪总是在他的脚下停滞翻滚。要知道站在这样温度堪比两极,云力澎湃的云海之中,不施展任何能量法术的人,这西界屈指可数。
而他并非不施法术,只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便可将能量虚体给隐藏起来,而他能将脚下的云控制的如此服帖,想必定是云冰族人,因为只有云冰族会控云术。此时这个人所站的位置离云城有一段距离,中间云翻雾涌,一般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但当他出现于峰顶的第一瞬间,云母便知道他是谁了,此人正是白魅,只是在云母的眼中此人现在的脸相与前会儿大有不同,他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奸邪的笑意,嘴唇发黑,剑眉发绿,跟魔化了一般。
更主要的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隐现着一种怪异庞大的能量,凭着云母这顶级的修为却也无法全部看透,但却似曾相识,这股异能好像在千年之前的大战中感受过。
此时云母明显感觉到白魅全身杀气外放,只是他隐藏的太隐蔽了,看上去若无其事。
“白魅,你来于此有何要事?”云母试探的问道。
“呵!我来于此干什么,真是好笑至极,难道凭你云城主母如今一身撼天动地的本事还看不出我的这层虚壳吗?”
“你是想来杀我?”
“杀你,我这点本事怎可杀得了你,我又怎么舍得杀你。我只是奉北界精邪族界主之命来夺取蓝魔石与云羯剑,域主命我在这里潜伏千年,盗取蓝裂启动机密。他早就算到一千年后蓝魔星再次陨落,定是蓝魔光圈破灭之时,如今正是攻占的好时机。”
“白魅,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投靠异族的?你好歹也和云岳生死兄弟一场,这些年族里族外的大事都有你的帮助,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你少跟我提云岳!他什么都跟我抢!当年任雪的死就是他造成的!”
“没想到此事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放下!”
“放下!可笑至极,你们这些坐在云城宫殿里高高在上的王,又怎会了解我心中的痛处,怎会了解我的过去!”
“那你倒是说说无妨,我知道不止一人前来,你身后的云层里隐藏了许多邪族强者,先把缘由说清楚也让我死的明明白白!”
“不愧是云母啊!界主手下的顶级护法的隐身之术也让你感测到了,现身吧!”
顿时,白魅身旁的几座绝峰之上便隐现出了几个黑袍之人,他们邪能外放,脚下的云海不停翻滚。
“我和任雪本是在人间历练时相识的,我们俩一见倾心,我心里暗暗认定以后任雪就是我的一切。有一次我和云岳去海灵族探访,才发现她居然是海灵族的二公主是你妹妹,当时云岳号称云冰族百年难得一遇的神才,修为远超我之上,一身云力雄浑无比,海灵族主对他也甚有好感。在一段时间里我也感觉任雪竟对我冷若冰霜起来,直到我看见任雪与云岳在海灵山旁相拥,听到任雪恳求族主召云岳为女婿时我才恍然大悟,但我心还未死,因为云岳暗下告诉我:他其实并不喜欢任雪他喜欢的是你——海灵族的大公主。我想这一切或许都是任雪一时任性而为,相信过了一时间任雪会慢慢散失热度的。我还去找了任雪告诉她云岳不喜欢她这个事实,祈求她回心转意。但是任雪却死死的告诉我,我的修为不及云岳的十分之一,没有资格保护她,她会一直追随云岳。再后来任雪便在一次海灵族主组织的屠魔任务中丧生了,这件事情我想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吧!因为屠魔就我们四人参与,你也在内。”说到此处白魅阴暗的脸上似乎要流出血来,心痛无比。
“任雪不是被魔族强者用异火烧死的吗?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几人实力太弱,根本无法顾及任雪,对于此事云岳也曾深深自责过,这只是一场意外啊!”
“自责?呵呵!那可真是难得啊,身为西界霸主的云帝也会自责啊?但是他就这点忏悔与任雪的死还差之千里!那根本就不是一场什么意外,是他故意不救的!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一场两族联姻下的巨大阴谋!”白魅此时说得面目狰狞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妹妹的死居然会有隐情?”云母的脸上呈现一种巨大的疑惑神情。
“那次屠魔任务自然是海灵族主组织的,他明明知道那地段的魔族是无比强大的,他只是想把任雪除掉罢了,因为任雪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只想让他的大女儿与云冰族神才云岳结合,然后获得最最精纯的血脉的后代。他自然知道任雪一直在纠缠云岳,所以他让云岳在执行任务,屠杀魔族时对任雪不加施救,而其他三人法力又弱,任雪则必灭无疑。”
“这一切你又是怎么得知的?”
“就是那次执行任务回来,大会儿心神灵体虚弱无比,昏倒了,躺在海灵宫殿里,我心头昏昏欲睡,起了身去海灵山旁走了走,正听见族主与云岳在山旁海崖处秘密交流,恰好听到族主说到:任雪死不足惜,她是我机缘巧合捡来的女儿,血脉太差,刚好趁此机会除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第三者,事后我早就有所怀疑,按照云岳的一身本事,救下近在咫尺的任雪是不太困难的!”
“这怎么可能?父亲他为何到死也不对我说及此事,妹妹她……”云母的身体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权杖倾摇。
“任雪当时也真是太傻!对云岳百般倾心,当时我就眼睁睁看着她飞舞在云岳的前方,为他裆下了魔族之人最强的异火侵袭,她幻灭时还深情的望着云岳绽放出了纯美的笑,满身是绿的火焰,只是片刻便烟消云散了。而云岳他却佯装……”
“也许当时云岳是想救的,只是时间太短……怪不得我与云岳在一起,他时常独自彷徨……但我依旧是爱他的。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任雪死后,我好恨,恨自己云力太弱,没有能力保护她,但我更恨云岳,恨他的虚伪,我发誓要毁灭他所拥有的一切!后来我便费尽心思提升自己修为,我搜寻了许多上古流传下来异能强大的邪卷禁书进行修炼,无意间在一本禁书上找到了打开通往异界北界的凡间通道,冒死闯入其中,机缘巧合见到北界界主分散的虚体,他神力无边,云帝在他眼里根本不足为惧!他早就知道西界云城拥有神器蓝裂与云羯剑,只要得到便可一统四界,但他却忌惮蓝凌月的存在。因此我便投靠了精邪族,只要他帮我提升修为,我便告诉他云海中通往西界的密道,并潜入云城寻找时机,以便大军侵袭夺取神器。”
“所以后来你便趁凌月与云萱出游之时,率领异族大军侵袭西界,导致云冰与海灵族人焚毁大半,我父亲也死在那场大战中,云岳也灵体破灭遁入未知界域,蓝裂也被盗走,凌月也燃烧了生命之源?”
“没错!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海灵族主死了,云岳灵体破灭也不知了去向。只是没想到蓝凌月的蓝魔之心如此厉害,云羯还未找到,竟燃烧了本源让界主手下大将全部覆灭,而界主的灵体也受了重创。但是即使界主得到了蓝裂但却无法启动它,后来云城也被蓝魔光圈给笼罩住了,外敌根本无法闯入,界主传输了神力给我,助我的修为达到护法级别,然后特派我潜藏云城与此来获取启动蓝裂的机密和找寻云羯。我等了一千年了,原来启动蓝裂的秘密就是云萱胸口的那块不起眼的石头,蓝魔星终于在次陨落,光圈破裂,时机真是刚刚好。”
说时迟那时快,白魅身上便燃起了一股幽绿深邃的异火,白魅身后的数位黑袍之人也同时燃起了异火,呈散射状位居白魅后方,联合形成了一个巨大幽绿色火球,白魅的脸庞布满了诡异的色彩,瞳孔里也有一团猩红的火苗,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脚下的云层便被蒸出了一个巨坑,周身云雾腾绕,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无比。不及片刻他们便化为了一道幽绿色幻影,朝天台云母的位置飞移。
云母眉宇间透着凝重,将权杖握的很紧,将头转向占星光镜,里面的蓝魔星已经分解成了一块巨大的陨石,正在朝着凡间某地段加速下落,陨石边缘因与空气摩擦形成了一条几千米长的慧尾,上面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萱儿,祝你尽早寻到凌月。”她叹了一句。
这时云母身上骤然爆射出了一片银色光芒,光芒过后,只见云母早已变换了一番模样,原来的修身素裙早已不见踪影,一身银色的战甲早已附身于体,头饰银盔,战甲与银盔上有一些能量宝石,隐隐透出的极致云力层层向外若水波般脉动, 并且战袍和云羯的剑背上还有一些云冰族特有的云冰纹。此时云母手上的权杖竟变成了一把银色圣剑,剑柄处镶嵌了一些流光溢彩的宝石,这些宝石正是权杖之上的,圣剑的剑刃处寒光射眼,透出的森森寒气也让她脚下整个地面都结上了一层清蓝的寒冰,剑上的宝石正在源源不断的吸收云海里的云力。此时的云母早已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女战神。
白魅等黑袍之人已漂浮在云城之上,此时白魅的眼里微光大放,云母手里所持的这把剑想必一千年以来都没有人见过了,千年之前见过的人也早已死于剑下了。
“没想到界主派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云羯剑,竟是你平日手里所持的那柄权杖,不过就算你有神剑在手,也未必能将我们这么多人斩杀。”
“那就试试看吧!”这时云母握剑的手心涌出了一小股温润的湛蓝色血液,竟被剑上的宝石瞬间给吸收了,突然间云羯竟然剧烈抖动起来,剑刃上的一股剑气澎发而出,云母双手持剑往城下一挥,顷刻将云海上方的空间以及云层留下了一道巨痕。
“居然用云冰族至纯之血为云羯开锋!这神剑所迸发的气势还真是吓人啊!”
白魅与黑袍之人攀升而起,此刻身上的燃起的异火竟此太阳还要耀眼。他们迅速结合成了一个巨型的异火光罩,一股强大幽绿色的火团朝着云母喷涌而去,云母瞬间施展了一次移行幻影闪开了火球,然后瞬间从白魅等人的上方空间飞出,抽出云羯朝着光罩猛然斩去,光罩上立马澎发出了一团烈焰,极强的异能将云羯的剑气抵挡了大部分,光罩瞬间几近坍塌,交接处炫色的能量流光溢彩的喷发着,双方在不停的消耗云力,下方的云海早已巨浪翻涌。云城瞬间被剑气削成平顶。西界能如此承受云羯一斩之人想必已经不存在了。
双方抗争不久便又弹了开来,白魅嘴里吐出了一口纯黑的血,嘴角流露出一种奸邪的笑,他知道自己已被云羯伤了灵体,可云母也尝到了千年之前那异火的滋味,这云羯本是由云岳掌控,一千年来她的修为虽然剧增,毕竟还是无法将云羯真正操控好,今日开锋云羯需要吸收大量云力与精血,想必她已遭受云羯反噬了,接下来她必死无疑。此时白魅后方的黑袍之人正将源源不断的异能传至白魅,助他恢复灵体。
飘升于绝锋之上的云母心头血脉翻涌,她感叹这白魅的修为竟然达到如此地步,一团异火毁了她千年积累而来的云力,她知道自己斗不过几个回合了,必须从长计议,绝不能让云羯落入异族之手,必须要通知凡间云冰族的长老前来保卫,这时云母用云羯朝云海中通往凡间的通道发出一道金光,这是云冰族特有的支援信号。突然云母嘴里也喷出了一口湛蓝的血液。云羯沾染血液立刻剑气爆涌,双方又飞升了起来。
“云母,你已灵体大伤,只要你交出云羯并告诉我云萱那孩子前往何处,我定可不将你烧的灰飞烟灭!”
“真是可笑,狼子野心!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
这时黑袍之人如散布的星斗般飞升至云母前上方,下临云海,壮阔无比,夕阳如血般照射着绵软的云层,一千年寂寥的云域又亮起了激战的炫光。
云母撩起云羯向空中划去,几段空间纵横撕裂,这时一大团幽绿色的异火正朝她喷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