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木棉始开时

人间四月,与你于文字里缠绵,犹如轻轻地吻上你的脸。这一晚,我不再无眠。

老者唱着久远的咸水歌,悠远动人。面上似是拂过一阵水汽,令我想起那河涌纵横,以及那星罗棋布的疍家船。耳边宛然传来疍家姑极具感染力的歌声,质朴里又带着多少变迁,甜梦里又带着多少苦涩。

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正如我喜欢享受番石榴的甜美,即使是多么丝滑的卡布奇诺,我也不一定乐意接受。

短短的一年了,你如何相信一个如此顽固的人,竟认同了这一个小镇,甚至爱上了她。

我爱这里的水,爱这里的景,爱这里的人。我酷爱这里的闹中有静,我迷恋她于云间,梁间的呢喃,我崇拜她的诗意浪漫与热情。

试问,我又怎能不堕入这缘分的爱海之中呢?

花开的水乡,似乎徘徊于缠绵的暖雾里。手指碰敲着那驻扎着寒冬灵魂的大理石,欣赏着那无比绚丽的紫荆花。

那一抹红,犹如娇唇。那一抹紫,宛如笑靥。那一抹白,似如玉体。

纷纷然,飘啊飘,飘啊飘!

我仔细凝望紫荆美人舞起的多彩与尊贵,那排列均匀,似是婴儿巴掌大小的紫红,挂满了碧绿的露珠,那好奇的花骨朵,毫不吝惜地吹起淡淡幽香。

这姹紫嫣红倾尽一生,只为路人对其的一声赞叹与停驻。我惊呼这一片天地的美妙,又似乎突然是在窗前枕着小臂,眸前是我无尽的思念。

那紫荆花悄然划落,你我的时光流年在这水乡不断轮转,给她一份宁静,一份安宁,她便给你四季的归属。水乡人,岁月在河中,在网中,在瓜果中,品一杯香茗,梦与沧桑便即流逝。

春雨总是连绵不断,这不碍。曾经听老一辈说“春雨无碍”,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你可以淋着雨,陪伴一切在春意的滋润下生长。歌是泥巴,弥漫土香。水是香籽,散落在万家。

榕树,竹柏,黄槐,紫荆等,都在人们的希冀下伸展出傲人的姿态。整个小镇犹如初醒的婴儿,荡漾着微笑与欢畅。

我倚着阑干,眺望远处。却发觉远方熙熙攘攘,不知道为何争相恐后地在地上拾取什么?马上仰望着那血红的跳动,原是我最心爱的木棉花。

“却是南中春色别,满城都是木棉花。”,似乎顿时被激起心中的爱火,昨夜枝条还是孤零零的,我还赞叹那满天星辰是那么动人,而如今却绽放出烈火般花儿,散布着希望。

一朵,两朵,三朵。就如一簇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庄严的灯具下闪烁,每一朵似是暗藏着人们最美好的记忆。

那里有老人的欢笑,少女的怀春,儿童的欢乐,劳动者的热情。那时,我们忘记了寒冬的刺骨,享受着自由的幸福。

那黑红的棉心,喷吐着多情的棉絮。不经意靠近,每每有极其和谐之声荡漾。又惊喜感受到春雨的风采。噢,那是“好雨知时节”的喜悦。

春风总是在这个小镇中,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木棉嫣红,一来可鉴赏,二来入药煮汤。这是土生土长的东涌人说的:即使是五十年后,这个传统仍会传承下去。渔歌我们亦继续唱下去。

 万般想法,涌现在心头。青石板上是青苔的湿滑,是远离烦嚣的宁静,那不知道是棉花还是柳絮的白丝球翻滚着迷人的姿态,淡淡的鸡蛋花香隔着一墙飘飞而出,犹如微风吹过无数的风铃。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

 作为学生,似是这里最早起床和最晚回家的“积极”分子了。每一个清晨,漫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是多么愉快的事。观察着那淡淡的天空,细摸直让耳朵发痒的榕须,一晚的浊气竟夹带着果实的掉落而奔向远方。

 如遇到洒水车,更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那弥漫蒸粉,白粥香气的茶档,欣赏水乡独有的风土人情,以及交谈方式,即使不是生于斯长于斯,也需要慢慢融入这一块接纳了我的土地。

 不久,当晨曦温柔地送走了整个黑夜,人们又开始他们一天的“漂泊” 与“偶遇”,沙沙作响的绿叶洗去废尘,迎接他们的踪迹,东涌的一天,充实与自然。

 若你是东涌人,只游走于镇内,你却错了。每当有闲情,无论明天是否上学,我也要骑着单车,奔赴大稳的绿道。

 除了这里,我再也找不到能让我做到随心,随性的地方。回到远方的家,我只能在那一处灰黑的窗户留下属于我的记忆,我的星空是残缺的,我的月色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也只是咖啡的陪伴。

我脚踏着无声,闯进平滑的水泥路上,那刚播种的水田上,沾上泥巴,在金黄色的灯影下,水泥路是金黄色的,水田是金黄色的,那冒刺的苗头也是金黄色的,就连我的肌肤也是金黄色的。

树影犹如婆娑,我立马停下,忍耐春雨的麻痒,伸出手掌,惊慌发现其上印记着那奇妙的斑点,竟可幸发现那是蝴蝶!是茅寮!是情人桥!

我穿过绿道,空无一人,我就是一个这么奇怪的人,人多起来,看什么也不是滋味。而她让我在这细雨绵绵的夜里,享受着这一份我独有的癖好。

棚架上是葱绿还是枯黄欲发新生,我却不能望清楚,只因早已如痴如醉的我,犹如一丝记忆,一条纸船轻轻摇曳。

虽仍没有嗅到瓜果收获的香甜,那就请你寄望于明天,下一个月,你喜欢的石榴,你喜欢的蒲瓜,丝瓜,南瓜,刀豆,总会有的。那时,定要你左一筐,右一筐,与众人共享这最天籁的笑语中。

水乡充满诗意浪漫,正如眼瞧着这波光粼粼的大稳河,无数思绪纷飞,我常常问自己,我属于东涌人吗?我都很难回答,而就在这暖气氤氲,春雨如牛针的夜晚,我看到了琳琅满目的蔬菜瓜果,活蹦乱跳的鱼虾。这是东涌的一片天,那我又为何称自己为异乡人呢?

四面八方似是敲响起夜深人静的钟声,多么悠远动人。夜宵排档打起了哈欠,工厂也鼓起了鼾声。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脚踏的重复。

品尝完甜美的千层糕与水牛奶椰汁后,耳边荡漾着陶醉,东涌凝视着我这个夜归人,我也凝视着那聆听沧桑的木棉树。

星空蜷入每个人的被窝了,依偎着人们内心最空虚的部分,灯火尽头,她仍没有淡化,她依然是我们无法删减的小城。

当最后一股春意涌入我的房里,我也立刻充满睡意。渔歌依旧,即使春天转眼逝去,也请你不要过于感到美中不足。

半觉迷醉,懵松之际,可幸地遇见那夜向昼的嬗变,犹如萤火布满朦胧。

立即写下:

春如甘霖,洒落万家。木棉初开,情满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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