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有在真正懂了一件事情后,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有多么不懂。
前不久,和一个朋友闲聊起说到了这个观点,他说:“ 这句话可以引申到其他方面。比如说,我只有脱贫之后,才知道贫穷对我的伤害有多大。”
我问他:“ 贫穷到底怎样伤害了你?”
他说:“ 当初特别缺钱的时候,我以为缺钱的后果只是我不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现在回过头来看,贫困给我造成的损失远非如此。”
随后他讲了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十年前他卖了一套房子,原因只是觉得自己当时手里的钱越来越不够花,担心自己有一天还不起按揭。
那时候每天生活在那种捉襟见肘的状态当中,让他对还房贷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他觉得,那套房子是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摧毁自己的生活。
其实,以他当时的工资水平,他没有必要卖掉那套房子,但他觉得 “ 长痛不如短痛 ” ,最后还是把房子卖了。相比他当初卖出的价格,这套房子现在的价格多出了三百多万。
近十多年以来,关于房价的各种预测充斥在我们耳畔,看涨,看跌,各执一词。听的人,都是半信半疑。但同样是半信半疑,为什么有人最终选择了信,有些人最终选择了疑 ?
决定他们做出选择的关键因素,并非他们的经济状况,而是他们的心理状况,即心智模式。不同的心智模式决定了不同的行为模式,不同的行为模式又导致了大相径庭的结果。
“ 房奴 ” 一词前些年很热,但近一两年很少听到这个说法了,因为当初的房奴现在已经成了幸运的一群人。
如果说,前些年是 “ 做房奴的时代 ” ,那么现现在是 “ 想做房奴而不得 ” 的时代。
行为经济学告诉我们:购买行为既是经济行为,也是心理行为。能否做出购买决策,并不完全取决于人的实际购买力,人的心理状态可能是更为关键的因素,那些面对风险的购买行为,尤其如此。
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庄家和散户,只存在庄家思维和散户思维。一个人如果头脑当中被染上了散户思维,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会成为一个被人操控的散户。
一个没有钱的人是知道自己没有钱的,而一个没有品味的人常常是不知道自己没有品味的。
同样,我们很容易意识到自己是穷人,但很难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是穷人思维。比潦倒更可怕的,是我们内心的潦倒感;比缺钱更可怕的,是 “ 缺心眼 ” 。
《稀缺》这本书中的一个案例生动地体现了这一点。穆来纳森教授对一群印度农民做了一个调查,他们想通过这个调查验证一个问题——一个人如果长期陷入贫困状态,是否会导致其认知能力的下降?
印度有很多农民以种甘蔗为生,一年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田里辛勤劳作。只有到甘蔗卖出去之后,他们手里才会有点钱。
在一年的十二个月当中,他们只有一个月是比较富裕的,其余时间他们都处于不同程度的缺钱状态。
穆来纳森教授对这些人在不同时间段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做了对比,发现了一个让他们很吃惊的现象。
这些农民在比较富裕的那段时间里,会考虑比较长远的事情,愿意去做那种即使不能马上得到回报,但却是重要的、值得做的事情。这是通过对个体行为进行纵向研究比较后得到的结论。
穆来纳森教授还横向对比了不同的家庭表现。他们发现,较为富裕农民和长期处于贫困状态农民的田地,一眼就可以区别开来。因为前者清除杂草的频率和精耕细作的程度都比后者要高。
这看上去有些反常识,但是仔细一想也非常符合情理。
当一个人被贫困导致的各种烦心事缠绕的时候,往往就会表现得心灰意懒,对那些做了之后不能立即看到效果事,往往毫无兴趣,甚至极其排斥。
简言之,内心的局促和慌乱,会使人的行为基本上都是短期行为。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我们自己在没有烦心事的时候,尤其是遇到高兴事、心里有富足感的时候,我们的精、气、神往往是很足的,此所谓 “ 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们的思维显明敏捷,行事明显利落,待人明显大方。
内心的这种富足、丰沛、舒畅的体验会“同步”到现实世界,表现为实际的富足和顺畅。
相反,如果情绪慌乱,心思促狭,做事不会专注、缜密、有始有终,与别人打交道的态度也既不会认真,也不会投入。
这种状态会直接导致一系列现实的结果,而这些结果可以概括为一个字——穷。
当人深陷困窘状态时,其心智模式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其行为方式,从而导致他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诸多机会和资源,最终从整体上大大降低了其收益。
因窘而穷,因穷更窘,这身处窘境的人难以察觉到的一种恶性循环。
电影《阿甘正传》中有这样一幕场景:
在颠簸的校车上,初次见到阿甘的詹妮质疑道:你是不是有点蠢?
阿甘很认真地说:妈妈说过,做蠢事才叫蠢。
阿甘的故事让我们明白,聪明和愚蠢并非完全是(有时甚至完全不是)仅由智力来定义的。
总之,贫穷的危害不仅是现实的困窘,而且是它可能导致一种特定的心智模式,一种明显降低人的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的精神气质。
一句话,贫穷感(而不是贫穷,因为虽然不多但总会有 “ 志不穷 ” 的穷人),会让人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心安理得地做蠢事。
读到这里,你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的那位朋友会说,只有在他脱贫后的今天,才知道贫穷对他的伤害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