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偕老,莫不静好(三)

   “既含悌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如此美妙绝伦的名字,是我无论领悟过多少诗情画意,都不曾体味过的蚀心销骨。总是爱情真正来时,方知草木皆兵,遗憾是假期,与她南北两地,遗憾是我,不善欢喜。不知不觉之中,阳光已慢慢将影子拉长,隐约听见母亲在门外与医生交谈,随后护士推门进来,换掉了我的住院单,很幸运,我能在开学之前痊愈。之后在医院呆着的日子依旧无聊,只不过现在的无聊被加上了一个期限,又搁置了思念,就好像太平盛世的老将军对沙场征战的怀念。

    几天里,我只是默默地翻她写过的日志,不知看了多少遍,直到日历上的日期清楚的告诉我,这是我与绷带共存的最后一天,好久好久没有着陆的双腿终于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弯曲,直立,运动,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和母亲都很庆幸,这次车祸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但我在心中暗自庆幸的,却是那倾心的喜欢。

     归期已至,“春风绿两岸,巴人共白雪,”这是子慕的最新一篇日志。片刻,我的心中闪过很多语言,对话框几行文字也只是温柔的简述,可我终究没有勇气发出去,一个一个字删掉,最后剩下的”一路顺风”是我对她所能做的最深切的祝福。这是个分离的季节,求学的游子都将回到各自的城市为理想而漂泊,人生很短,路途却很长,也许不知哪次离去,那班列车将带你永远的驶离家乡。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坐火车去往陌生的城市,一路没有留恋,没有牵挂,只有对梦想的跃跃欲试,可如今那座城市我已不再陌生,却总是对家乡越来越不熟悉,这或许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但不得不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悲哀。我不想太早就忘掉过去,未来也最好永远遥不可及,火车上似乎没有什么过去和未来,有的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情侣之间的窃窃耳语和老人扶着拐杖的叹息,仅这些已足以让旅行变得疲惫,子慕一路从南方赶往北方,几个日夜的颠簸总是比我的路途深刻许多,此刻我幡然醒悟,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切身体会“春风绿两岸,巴人共白雪”这种一念之间的四季变换吧!这种感觉使我不安,我不想对梁子慕的心情总是后知后觉,我要离她的心灵更近一些,可是她是否与我有过同样的心情,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暮色渐至,夕阳带着灼热的余光融入大地,阳光在车窗上跃动的频率也慢了下来。站台上行色匆匆,拥挤的人群不值得我有片刻逗留,拖着行李箱摇摆在人海茫茫,不觉之中,我已经回到学校,食堂飘出的香味勾起了我沉睡的回忆。前方熟悉的背影瞬间让我清醒起来,那是,梁子慕!我飞奔过去,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摩擦出风驰电掣的回声,人群也被神奇的开辟出一条道来。也许是听到了疯子飞奔的噪音,她有意抑或无意的回头一瞥,那精致的面庞在余晖映衬下总是不乏惊艳,定是梁子慕了,离我很近,却又很远,近如一个转身的距离,远似无法触及的星空。有一位诗人写到,星星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它们之间相距万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静止在那一刻,飞速旋转的轱辘不再旋转,双腿迈开的弧度保持着夸张,发型在头上五公分的空气中漂浮或是凝固,直到下一秒,或者说是直到她转身过来,物理定律才重新回到我的世界。前方的梁子慕,格子裙与衬衫在她的身上还是如此相得益彰,秋水盈盈承映修眉联娟又使得面庞楚楚可怜,这或许是刚刚精致侧脸的扩写,但无论什么角度,总是极尽工巧。那一刻,我的大脑不再运转,甚至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也许她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语言,夺取了我说话的能力。概是凌乱的发型没有给我自信,这样的我,只能在她没有发现之前消失于人潮之中。

   来到寝室还是老样子,新的开始并不会使我们精神焕发,反而因美食的过度滋养人会愈加颓废。阿凌转头一瞥,艾良回来的挺早嘛,话音未落便又转向屏幕。早个屁,人都到齐了,我在心里暗想。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等会陪我出去做个发型吧,我边收拾桌子边跟阿凌说话。阿凌头上硕大的耳机好像将他阻绝于另一个世界,使我们的交流一直有着时差,至少过了一分钟,我才隐约听到从被窝里传出来的微弱声音,小胖欠着身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蓬松的发型,让我更加觉得自己有了剪头的必要,我俩深情对视,看着小胖“丰满”的胸部,我不由暗自惊叹,这家伙一个假期的膘可真没白养。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说:“学校对门新开了一家理发店,艾良我跟你讲,里面的小妹儿据说长得可带劲了,我晚上正准备去瞅瞅。”一起呗,我冲他使个眼色,正转身,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阿凌吓了我一大跳,你们这样不太好吧,阿凌指着我俩坏笑。有什么不好的,去哪不是花钱,养养眼又不犯法,边说着,小胖衣服已经穿好了。阿凌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竟然不带上我!”那现在就走吧,你俩晚餐吃了没?我顺脚踢走小胖床下的行李箱,骑在上面刷着手机消息,我明知道梁子慕不可能会给我发消息,甚至开学以后连催作业这种聊天的契机都很少会有,可我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今天的晚餐吃的可有意思了”,光听声音我就能感觉到阿凌讲的眉飞色舞,他又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一路上从晚餐谈到了口味,最后好像和小胖扯到了国外的什么飞天意面教,我很少今天这般沉默寡言,也许是凄凉的月色感染了我,可我着实感受到了痛苦。

  “Love is pain,这首歌的名字。”小胖一本正经的向理发师介绍正在播放的背景音乐。梳子在小胖的发间穿梭,理发师神情专注,眉宇之间总是能透出几分清秀。镜子里,他的手机正打开着听音识曲,这家伙果然又在撩妹了,要是能把这些智商都用在学习上,他现在绝对是个人才。我也着实佩服小胖这撩妹的能力,看着理发师被逗得喜笑颜开,我在心里暗自发誓,这个朋友交定了!

    三听啤酒,几个苹果,几枚卤蛋,我偏分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扬,太阳早没了踪影,路灯接过晚班,从便利店里出来,我把这些零食交到小胖手里。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却把苹果拿在手上擦了擦,只一口就没了大半。他不装假,我也不客气的问了,“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讨女生喜欢?” 阿凌手伸进袋子,顺手抛给我一个苹果,三个人清脆的咔喳声回荡在小小的便利店门口,又一阵风吹来,刚刚做的发型全都一致的飞向南方,店里的老板娘今天也破天荒的没有催我们几个快走,也许是最近的运势不太好,或许是风吹的太急了,我此刻心情确实糟糕,悄悄做一些关于子慕的事情竟然都会在心中默默害羞。胖子沉思了一会,打破了沉默,投其所好吧,你看她喜欢啥就多跟她聊一些这方面的呗,这招对付皇上都好使。还有什么知己知彼,战无不胜,追女生就跟打仗一样的。冲我和阿凌使了个眼色,他这时候还不忘吹牛,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气质!最后气质这两个字随着小胖的脚步声越跑越远……打死这个胖子!几人追跑拉扯着回到寝室,在春风的洗礼下,在彼此毫不客气的揉搓以后,我们的发型比几小时之前更乱了。一人一口啤酒,就着已经不脆的花生,漫长假期算是正式葬送在十二点的沉沉暮色之中。一切都在有序运转着,只是现在我这场仗还没什么胜算,倘若在古代,我定是一个不合格的将军,我是如此的不果断,不然我为何要借着轻微的酒劲才敢结束想念?

———2017/4/2     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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