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啊,一句话就击中了李陶的软肋,当时李陶就不敢嘚瑟了。可心服嘴不服,李陶还是操着低八度犟嘴:“你别吓唬俺个村里来的,俺也不是吃素的。那个么,俺儿是姜小苗,肖双是俺儿没过门儿的儿媳妇,俺这个当婆婆的,就不能跟她说个话?”
见李陶这么说,梁大姐也不好多管人家家的闲事,回头无言地看着肖双。自从李陶嘴里说出儿媳妇这仨字,周围的人就开始嘀嘀咕咕了,肖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程石头娘的那一幕,又浮上心头。这辈子她都不想再那样赤裸裸地受人指指点点。
见梁大姐这么看自己,肖双红着眼眶挤出个笑来,安慰梁大姐道:“大姐,谢谢您,俺没事儿,兴许就说几句话的,没事儿!谢谢啊!”听肖双这么说,梁大姐就是再想管,也不好插手了,只好挪开身子,让道给肖双出去。
肖双先一步走出大门,回身叫李陶:“大姨,咱去俺屋说吧,这人多。”
人多?人多才好呢,俺就是要闹到你个小骚狐狸精没脸没皮,这样就不会再黏着俺儿不放了。李陶心里嘀咕,可到底怕真连累了儿子,冷哼一声,扭着大腚,跟着肖双出去了。
一路无话。
肖双将李陶带到自己宿舍里,让了坐,自己转身拿着大搪瓷缸子,给李陶倒了缸热水。李陶毫不客气得接过缸子,一口气下去半缸,拿袄袖子一抹嘴儿,“嗯,嗯,啊,啊”地运了运嗓子,又翘起二郎腿儿,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袖子,这才翻着白眼珠子对肖双道:“那个么,你叫么来?”
“肖双!”肖双两脚并拢,低着头看着脚尖,俩手不停地蹂躏着棉袄一角。听见李陶这么问,也不抬头,就这么接了一句。
“哼!”见肖双低头拿头顶跟自己说话,李陶心里更不熨帖(舒服)了,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好听)了,“俺说肖双啊,俺看你长的就不像个好人家的闺女,这年头儿,哪有像你这样的,整天的捯饬地跟个小妖精似的,满大街勾搭男人。
你说,俺家苗儿是不是就让你这个小骚样给勾搭去了,俺可告诉你,俺们苗儿可是姜家的独苗苗,他将来可是得生儿子顶门头的(留根儿)。就你这样要腰没腰,要腚没腚的,你能生个屁。要脸的,趁早离俺们家苗儿远着点儿的,要不然,别怪俺跟你不客气。”
就算肖双做好了听难听话的准备,也没料到李陶嘴里能冒出这么些个脏水,毕竟还是个未经事的大姑娘,被李陶这么编排,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俺!”肖双捂着脸哭,“要不是姜小苗缠着俺,俺才不稀罕你们家的独苗苗呢,俺巴不得你儿子离俺远点儿……”
虽说不稀罕肖双做自己家的儿媳妇,可李陶一听这肖双看不起自己儿子,立马蹦了起来,跳骂着:“好你个小娼妇的,你还有脸挑俺们家苗儿,俺们苗儿看上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巴不得俺儿离你远点儿。俺看你是巴不得爬上俺儿的炕还差不多!俺呸……你个不要脸的小骚蹄子,你个侉子养的……”
一连串的脏话脱口而出,连哏儿都不打一个,李陶这可是专业水准。骂地肖双再也忍不住,哭着转身开门跑走了。
李根儿自从上了工,就埋头干活,一句话都不说,脸上跟挂了冰似的,能冻死个人。
他师傅刘红旗憋着劲的搁一旁上下打量他,有心问问吧,又觉得人小两口的事儿,自己一个当师傅的问多了不好。不问吧,眼瞅着自己这徒弟冷的跟冰碴子一样,铁定是家去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思前想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管管——谁让自己是人家师傅呢。
好容易挨到中午歇工,刘红旗端着饭盒挨着李根儿坐下。中午李根儿并没有去食堂,他没那心思,吃不进去。这几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哪一件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一想起来他就堵得慌。他打心里觉得对不起自己媳妇儿,可是事情一牵扯到老家人,他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根儿越想越丧气(郁闷),真想找堵墙,狠狠地锤上几下。正寻思着呢,刘红旗一腚坐到他身边。刘红旗揭开饭盒,往李根儿面前一递:“吃饭,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饿!”
“师傅,俺不饿,你快吃吧。”李根儿头不抬眼不睁的闷声回绝。
“让你吃你就吃,怎么滴,师傅说话不好使啊!”刘红旗板着脸,硬是扒开李根儿的手,将硕大的饭盒塞到他手里。
巨大的饭盒,压的李根儿手一沉,温热得触感,让李根儿暂时回了回神,定睛一看手里的饭盒——好家伙,俩大馒头,猪血豆腐白菜炖粉条,一边还卧着俩荷包蛋。喷香!
李根儿急忙将饭盒往刘红旗手里塞:“师傅,你赶紧吃,俺要是吃了,师娘该揍俺了!”
“呔,你个混小子,敢埋汰你师娘,等回头让你师娘来收拾你。”刘红旗难得的开起了玩笑,“你把这些都吃了,今儿的事儿,俺就不跟你师娘说,要不然,你小子就等着吧!”说着,又把盒饭塞了回来。
“师傅!俺真不能吃,俺吃了,你吃么啊?”李根儿急了,掐着饭盒又硬往回塞,半道上,让瞪着眼珠子的刘红旗吓得僵住了。
俩人将来半晌,眼见着饭菜都凉了,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没辙只得各退一步,一人掐一个大馒头,就着饭盒“西里呼噜”吃地喷香。那俩荷包蛋在刘红旗的坚持下,都进了李根儿的肚子里。
吃饱喝足,刘红旗趁着李根儿刷饭盒的功夫,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么啊,根儿啊,嗯,那个,哎!就直说,你家那个么特亲戚的,到底怎么弄的?今儿一上午,你小子就没个人气儿,要不是手还动弹,俺都当是你小子躺尸了!”
越说刘红旗越气,恨不得上去狠敲李根儿几个脑瓜崩。车床上是闹着玩儿的吗!一个不留神,零件毁了不说,人可就差不多废了。
“师傅,对不起!”李根儿老老实实的站着听训,他也知道今天上午自己都是个什么模样。可这事儿由不得自己啊,哎!
一想到这儿,李根儿整个人就蔫儿了。
“到底怎么滴了?你倒说话啊,你这跟个闷口儿葫芦一样,都憋肚子里,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这不是让人跟着干着急吗?”刘红旗那急脾气一上来,就管不得那许多了,单刀直入就问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