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们总是喜欢拿我与班长说事。
仔细一想,我与班长之间还真有那么点“事”。
记得高三时我与班长发生过冲突。那时我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负责出黑板报。班主任林老师建议黑板报的内容自己写,我就针对班里一部分男生热衷于踢足球的事写了一篇文章,意在呼吁大家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就此事进行了教育,平时加强了监督。
这引起了部分男生对我的不满,有一位顾同学,某天夜自修前将浆糊涂在我的凳子上。我那时走读不参加夜自修,那天晚上值班的是教数学的袁老师,袁老师坐到我的座位上,结果可想而知。于是开展了一系列的调查,班主任在掌握了事情的来拢去脉后给当事同学进行调解。调解会上,班长说我“卫生口罩,嘴上一套”,我认为作为班长他立场有问题,由此对他心存疙瘩。
高考时,我与班长等几位同学考取了同一所大学。新生报到时学校派了车到固定地点迎接,但回家的路线我不认识。上世纪八十年代通讯落后,交通线路也是靠打听有经验的人才可得知,不象现在百度一下或开个导航就可解决。高中毕业第一次出远门,父母不放心,让我回家时跟着班长。于是最初几次回家,我都跟着班长。
那时还没执行双休日制度,星期六上午还要上课,吃好中饭才动身回家,须换乘七辆公交车。班长的家在镇上,我还要走半个小时的泥路才能到家。那次中途班长还要拐到一所学校去见同学,就是之前涂浆糊的顾同学,我是十万分地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去,谁叫我自己不认识路呢。这样一耽搁,我到家时天已漆黑了。
第二天吃好中饭,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去班长家,我们一起往车站走。走到半路,他说他还要去见见陈同学马上就来,让我一个人先去车站等。郊区的车班次很稀,放过了几辆车后班长才来,我心里已有一丝不快。一起乘车到了县城汽车站,我们从县城到市区,又从市区到另一个县城,从北往南把整个市穿越了一遍。为了省时间,长途车都是排站队,但有一次中途却被汹涌的人流挤到了坐队里,这样排队时间延长了许多。几经耽搁,就没赶上回学校的末班车。
这可怎么办呢?那个年代还没出现出租车。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住旅馆要么步行。商量了一下后我们决定步行。
从县城到学校的车票是三毛,乘公交车差不多一小时,我们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学校。
我们沿着公路向学校方向走去,不时有军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我们就读的大学在杭州湾畔,从学校门口经过的马路,往海滩边延伸,就可到达一个叫“靶场”的部队驻地,平时学校旁边的马路上经常有军车开过。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军车,大多是开回驻地的。
于是我建议班长拦车,让军车带我们一程。可班长说他不拦要我拦,我说这种情况总是男人冲在前面的,可班长说女人更容易博取同情心。两人都不肯拦车那就只好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班长屏不住了拦了一辆拖拉机,我与他坐在驾驶员后面,搭了两三站路。拖拉机很高,下车时我都下不了,班长很不情愿地扶了一把。
继续赶路,小腿越来越酸肚子越来越饿。我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来想充充饥,递了一个给班长,问他有没有手帕擦一下,他说:你自己不擦干吗叫我擦?我说:给你吃的干吗要我来擦?他说我不要吃。好吧,好心当作驴肝肺了,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
一边走一边想,今天跟着你班长真是倒了霉了,还不是因为你耽误了时间造成这样的后果。我越想越气就开始责怪他,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吵了几句。班长赌气跑到了马路的左边走,我仍沿马路的右边走。
这时马路上时不时地有自行车经过,估计是下了夜班回家的。有个小青年见我一个人在马路旁行走,经过时故意把自行车弯进来在离我很近处驶过,一边吹着口哨扬长而去。这突发的一幕让我害怕极了,忍不住叫出了声,班长发现了就默默地走回马路的右边。
接下来俩人继续赶路,生着闷气谁也不想开口。终于走近了校区,已是夜里十点半了,总共用了大约四小时的时间。班长的宿舍在东区,女生宿舍在西区,从东区大门到西区大门还要往前走一百多米路。
到了东区大门,只见大门紧闭。我心里胆心着那黑漆漆的一百米路自己一个人怎么对付,又不愿开口求班长送一下。班长说话了:我先送你过去吧!我松了口气。他把我送到西区校门,叫醒了值班门卫开了门放我进去,估计他回到东区则要翻墙进去了。
感觉从校门口到宿舍的那段路很长很长。我的整个脚底都麻木了,踩下去就如无数蚂蚁在脚底爬,小腿肚子又胀又酸,回到宿舍就瘫倒在床上了。第二天上午翘了课,睡了一个上午。整整一个星期,身上的酸疼才慢慢消失。
三年大学生活一晃就过去了。毕业分配我与班长都分在母校,一年后,班长离开了教师队伍去了政府部门。我结婚时班长来喝了喜酒,班长结婚时我刚动了手术没去成。
我们这段故事常常成为同学们的谈资。每次聚会,我与班长总会怼上几次,他讽我“胖”我则贬他“黑”。他还给我起个绰号“郭姥姥”,为了写此文,我特意问他“郭姥姥”什么意思,他说:有时你到什么新地方,一直问这问那,象大观园刘姥姥,你又是老师,所以叫你“郭姥姥”。原来如此,可把我叫那么老我可不愿意。
每次我们互怼时,同学们在旁边就幸灾乐祸地起哄。哪次我们不怼了,他们就觉得没劲。有同学好奇地问:你们那么有故事,怎么就没走到一起呢。我就说:我哪怕嫁不掉也不嫁他,他就说:我哪怕娶不到也不娶她。有一次,我被他怼急了就说“还好没跟你成一对,否则至少离十次婚了”。同学们就笑得前仰后合地。
我与班长,就这么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