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姥爷就去世了,留下我妈和我姥姥一起生活,当时姥姥63岁,我妈18岁。
山东农村做饭都用土灶铁锅。姥姥家是以前的老房子,土墙芦苇屋顶,南屋是厨房,屋顶已经摇摇欲坠,下雨就漏雨,有时候外边已经不下雨了,屋里头还哗哗啦啦往下流水,锅里面全是泥水。我妈和我姥姥怕做饭的时候屋顶塌了被砸到底下,做饭都是赶紧烧开锅,弄点省事的饭 。后来实在心惊胆战,只好用小地锅炉子,弄得屋子烟火缭绕。
叔伯大妗子和我姥姥关系很好,经常和我姥姥一起说话,她知道这件事,跟我姥姥说,“婶子,这样不是办法,不行就让恁侄给你支锅。 ”
后来小地锅做饭实在不能长久,叔伯大妗子就给我叔伯大舅说了这事,叔伯大舅是个爽快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我妈说她还记得那时候院子里枣树刚刚开花,叔伯大舅进门就喊,“小环,我来给恁支个锅,你给我帮忙搬砖和泥行不?”我妈很高兴,“那咋不行啊,大哥。”
于是我妈给他搬砖,打下手,叔伯大舅就开始干活了,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现在的红砖、空心砖,都是大青砖。大青砖比现在常见的红砖大一圈,也沉。
那时候支锅支炕也算是个技术活,不是来一个人就能办了的事。叔伯大舅也没支过锅,边干边寻思,半上午才弄得差不多了,他很高兴,跟我妈说,“一会就给你垒起,今天晌午你就能使上新锅,你看看这往外掏灰的地方我给你留的多好!”
我妈听这话很高兴,突然她觉得不对,“大哥,你光留掏灰的地方,咋没有锅门脸啊!”
叔伯大舅一看,确实,光留往出掏灰的口了,没留进柴的口,没法只好拆了一半重新留进柴口。
他吭哧吭哧重新又垒一遍,说,“这回好啦,都给你留好啦。”我妈过来一看“大哥,这咋没有烟筒啊?”叔伯大舅一回神,边角整整齐齐,没留烟筒口。他臊了个红脸,跟我妈说,“不行不行,妹来,我得回去想想,这活还真有点办不了哩。”
这个烟筒口,一直也没再留出来,我妈和我姥姥做饭,烟一直都是从进柴口冒出来。
后来我妈妈结婚,姥姥一个人生活,就不再用大锅做饭,改用小铁皮炉子。
再后来姥姥逐渐年老,不再自己开火做饭,舅舅送饭。小铁皮炉子只用来取暖,没烟囱的土灶也再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