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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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春节前的那一阵子,我发现自己还真是有点儿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每天下午赵紫童来公司接我,第二天上午再把我送到公司。
李长安对此意见颇大。
小年那天,我刚到公司,李长安就指着我的鼻子说,陈师洋你不能这么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我们还要干事业啊。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啊。
我说我操,我耽误干事业了吗?再说了,让我跟赵紫童套近乎的是你,现在套上了,你又开始得瑟,怎么正反话都是你说的啊?
李长安说,你大爷的,我说的是你他妈一到晚上就坠入春宫里,欲仙欲死的,我自己可球没意思啊。连人生和理想都不知道跟谁谈。
我说你得了啊,我不回来,不正好给你和叶颂留了空间。我看叶颂最近就跟长在这儿一样。你少欲加之罪。
李长安叹了口气说,唉,你们是醉生梦死,我是生不如死啊。
我说你别哔哔了,我问你,这都小年了,我看给客户准备的年货你都还没送啊。
李长安说,你看吧,没了你,我干啥都没劲,丢三落四的,明儿去送吧。
我说你别说那么恶心,搞得我们好像同性恋似的。
李长安哈哈大笑说,我可奇怪了啊,你家赵紫童都不带休例假的吗?成天黏乎在一起,也不嫌腻的慌。
啊?我突然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但依旧故作平静地说,我体力好,你管恁宽?
李长安一句不经意的话,搅和得我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趁着中午吃饭,给赵紫童发了个短信。
我说,紫童,上次在信阳,我们一直没采取安全措施,没事吧?
等来等去,赵紫童一直没回复。
下午临近黄昏时候,赵紫童才回复说,刚下节目。没事。我一会儿去接你。
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长舒一口气回道:嗯,没事最好。一会儿见。
赵紫童又回了一条:哈哈,如果真的有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盯着手机屏幕,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复。
李长安靠在我门口说,发什么愣呢?晚上一起吃饭吧,都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我愣过神说,去去去,不吃。
李长安说,妈的,见色忘义的货,还说一起庆祝一下小年呢。说个正事儿,明儿上午有两个客户过来,想跟咱谈一下全年的合作。
我一边盯着赵紫童的短信一边头也不抬地应付说,你谈吧,明儿顾小美调休,我去看看她春节打算怎么过。
李长安转身说,唉,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小心闪住腰。
晚上到家,赵紫童做了几个菜,打了一瓶红酒说,师洋,我们庆祝一下吧?
我说庆祝什么?
赵紫童一边去开音响,一边说,庆祝小年啊。今天不是农历小年么?你傻啦?
我说哟,还真是。今天忙得晕头转向的。
赵紫童坐过来说,尝尝我做的酱茄子味道如何?
我拎起筷子,迟疑了一下又放下,问赵紫童,你最后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啊?
赵紫童抿着嘴笑了笑说,没什么意思啊,跟你开个玩笑。放心吧。
我心里还是像长草一样,就有点儿凝重地说,上次好像是元旦后吧?今天小年,2月1号,这都一个月了吧,我没见你那个什么啊?
赵紫童淡然地笑了笑说,真没事,上次回来我吃了几片紧急避孕药。估计会延迟。别想了,吃饭吧。
我看着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块油炸酱茄子,连连点头说,嗯,好吃,没想到文艺女青年还会做菜呢?
赵紫童给我倒了一杯红酒说,切,我会做的多了,你且等着慢慢享受吧。
吃完饭我抢着去涮碗,被赵紫童给赶出来说,写你的连载去吧。你天涯的那个《毕业生》,都两个月没更新了吧?一堆人灌水拍砖呢。
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赵紫童洗碗说,不写了,没意思。都忘了原来的情节了。
赵紫童回头笑了笑说,你可打住吧,没事儿接着写呗,我还等着看结局呢。
我也笑笑说,好吧,我这两天捋捋再说。
说完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对着已经更新了10多万字的《毕业生》,一筹莫展。
我脑子忽地一下又跑到顾小美那儿去了。
5
自打从信阳跑完温泉回来,除了上次郑曐请吃饭见过一次,我和顾小美之间戛然就莫名断了线。似乎都有点儿心神领会地不再联系。
我知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或者说跟她说我和赵紫童的事儿。
小年第二天,我掐指算了算,正是顾小美调休的日子。
我上午借口要去陈寨花卉市场见客户,没让赵紫童送我。
自己跑到金博大买了几件衣服,打车直奔关虎屯。
顾小美正在走廊上踮着脚晾衣服。从二楼俯视看了我一眼,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晾衣服。
我上楼去,帮着小美把几件湿衣服挂好,一起进了房间。
顾小美在卫生间里不停地忙活,我干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小美把卫生间倒腾干净之后,甩着手走出来问我,有空了?
我点点头说,啊,路过,来看看你。
顾小美指着那几包衣服说,你给我买的啊?
我说对啊,要不然呢?
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真想掌自己的嘴。
果不其然,大大条条的顾小美拎起一件在身上比了比说,哟,我还以为是给赵紫童买的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顾小美拿着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前后照了照说,还真别说,挺合适的感觉。
我说肯定合适,就是比着你的身材买的。
顾小美把衣服扔在床上,走过来反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双手趴在椅背上,看着我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小人得志的样子啊。
我低头苦笑了两声说,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我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
顾小美哈哈大笑说,操你大爷的,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找我了呢。
我说那哪儿敢啊,你是我的人生导师,我不来跟你请教请教,一准儿又得掉沟里。
顾小美站起来,绕过椅子,坐在我腿上说,双手抱着我的脖子说,我呸,你啥时候学会耍滑头了啊?我啥时候成你的人生导师了?搞笑。
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说,一直都是啊。
顾小美把嘴凑近我的额头小声说,你来我这儿,赵紫童知道吗?
我一个趔趄,顾小美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正常聊天啊。
顾小美又跟哪儿炸了一样,站起来指着我就开始一如既往地嚎啕大骂,陈师洋,我怎么聊天关你屁事儿啊,我也没硬拉着你来聊啊。你自己死皮赖脸地来找我,我还不能说话了是不是?我告诉你陈师洋,我就没正常过,我他妈就是一疯子,你甭指望我跟你相敬如宾。噢,你背着女朋友的面儿来找我,还说我不会正常聊天,聊什么啊,聊世界和平还是上帝耶稣啊?聊人生还是聊理想啊?你怎么就不能长大一点儿,成熟一点儿呢,我们都多长时间了啊,你还是这般混混沌沌地过,你自己说说,就我们这莫名其妙的关系,能他妈正常聊天吗?我们的关系正常吗?啊?有我们这样的正常关系吗?我算你的什么?小三?姘头?还是小媳妇啊?从济南到郑州,从去年春节到今年春节,你给我吐过一个正常关系的字儿吗?我他妈自己都活傻逼了,我到底想要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有那么喜欢你吗?我离了你就不能活吗?妈的,不是,绝对不是。但是我为什么还像个孤魂野鬼似的跟着你啊?我特想抽我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我太他妈贱了。我从小到大,就他妈喜欢过一个人,这个人还他妈不把我当回事……
说着泣不成声,一头扎在床上,抱着枕头大哭不已。
我耷拉着脑袋,像个偷情被现场活捉的老王。
顾小美止住哭,坐起来抱住我哽咽着说,师洋哥,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说,好了小美,我都知道。可是……
顾小美擦干眼泪,站起来捋了捋额前剪齐的刘海说,我失态了师洋哥,你别介意。
我说没有,你骂我,我觉得踏实。
顾小美忍不住笑了,说,瞧你那贱样吧。
我挠了挠头说,还有不到一个周就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顾小美又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说,没打算啊,怎么过也过不到年外头。
我说家里又给你打电话了吗?
顾小美瞪大眼睛看着我,点点头说,我跟我妈说了,年后有时间就回去。
我说那就好。
说完又有点儿冷场。
顾小美突然说,陈师洋,你大爷的你怎么突然就跟赵紫童好了呢?虽然我已经猜出大致的走向了,但还是觉得像天塌了似的。
我说呃……其实我也没料到,本身就挺突然的……可能是因缘际会吧。
顾小美嬉皮笑脸地地说,赵紫童好还是我好啊?
我说这他妈的怎么回答啊?
顾小美说,切,你们男人,哪知道什么叫真好什么叫假好啊。都是老二决定脑袋。
我说哎哎哎,说话注意用词啊。
顾小美吐了吐舌头说,哎呀不好意思,说秃鲁了。文艺的说法是什么来着,不解风情,只解裤带。
我点点头说,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
见顾小美不说话,我就接着说,其实吧,我也闹不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赵紫童固然让我耳目一新,但也不至于神魂颠倒。你呢,真的就像我的一个亲人,我可以和郑曐散伙,也可以和赵紫童散伙,但总觉得和你散不了。
顾小美轰一声站在我面前,我心想完蛋了,又不知道我那句话把她点着了。
顾小美扎着腰,噜了撸袖子,点着我的鼻子说,哎我就操了你大爷的陈师洋,合着我是你的永久牌备胎是么?噢,你有姑娘的时候,就把我扔得远儿远儿的,没姑娘的时候就想起我了?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他妈的散不了?什么!叫!他妈的,散不了!你除了在我面前充大头,你还能有点儿特色不?你别以为我多在乎你似的,那是我懒得搭理你。你他妈说喜欢我会死啊?你不喜欢我你没事儿往我这儿瞎蹭什么劲的啊?你不喜欢我你跟我上什么床啊?德性吧你,我还就告诉你了陈师洋,我就看不惯你扭扭捏捏的故作高深的样儿,你得瑟什么啊?真以为自己才比子建貌若潘安啊?我看你算了吧,没有金刚钻,你就少揽那瓷器活,别弄不好再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别总跟我整云里雾里的亲人爱人的,你少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我吧?爱,就爽快说,你想趁年轻多玩儿几年,我准着儿你,等你玩儿累了,我再把你接住,中,没问题。不爱,趁早滚远儿远儿的,老娘还不愁嫁呢,追老娘的人多了去了。说吧,今儿你不留下一句话,就甭想出门。操你大爷的,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说吧你!
说完把一只脚蹬在我大腿上,盯着我,用眼神在我脸上一刀一刀地抹个不停。
我又一次被干沉了。只能装孙子,低着头不说话行了吧。
顾小美拎着我的耳朵说,说话啊亲人?
我捂着耳朵说,唉哟你还准备动手是怎么着啊。
顾小美说,小学时候老师就教过,手口并用,记得牢。
我说得得得,我说我说我说,我说什么?
顾小美放下手,看着我挤着眼呲着嘴那劲儿,噗哧一声笑了,说,说你爱我。
我说你大爷的,你杀了我吧。
顾小美掐着腰在我面前晃着说,啧啧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真是个死鸭子,嘴犟。你跟赵紫童说了没?跟郑曐说了没?
我说你饶了我吧。赵紫童?没有。郑曐?她四年都没撬开我的嘴。我真的说不出来。
我脑子灵光一现,骨碌一圈儿眼睛说,哎你可以问我,我回答你呀。
顾小美说,你大爷的,老娘才没那么上瘾。死男人。
说完突然俯身到我面前,无比温柔和迷醉地托着我下巴说,说,你爱不爱我。点头yes摇头no。
我点点头说,大爷,game可以over了吗?你累不累啊。
顾小美收回手,转身转了个圈儿,笑得跟煞笔一样说,哈哈,老娘乐意,乐此不疲。你管呢。在我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
我说好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那什么,今儿来主要是征求你的意见,春节我们打算一起过。
顾小美瞪大眼看着我说,李长安,你够能耐的啊,还一起过,你当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我说姑奶奶我哪儿敢啊。我和李长安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几个共度春节。你想想,多有意思啊。
顾小美偃旗息鼓似的说,哦,都谁啊?在哪儿?
我说,你,我,李长安,赵紫童。叶颂估计得跟爸妈过,郑曐和许景程就算了。目前暂定是在公司,你看成吗?
顾小美对着镜子扒拉着哭红的左眼说,悉听尊便。反正我无家可归。
我站起来说,那我走了啊。你放假给我电话。
见我要走,顾小美扑上来抱住我嗲声嗲气地说,哎哟,客官,不留点儿什么再走吗?
我说我去,地主家已经没有余粮了……
顾小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吻上来。
但是无论如何,我对顾小美从来毫无抵抗力。
文/郑北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