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生当中,总有几件记忆深刻的事。
小时候家里种地,有一次让村里的一个人帮忙犁地,妈让我去搭把手。我当时很不愿意,就说为什么不让我姐去。然后妈跟我说,村里人都说那个人坏,你是男的你去。我当时可能感知到一些事情,便答应去帮忙。最近网上报道的猥亵儿童的事比较多,我便想起这件事来。很多事情,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坏人,有变态。
在我小的时候,爸妈经常吵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我跟我姐一点办法没有,一边哭一边哀求他们:“爸……妈……别打了,别打了。”管用吗?不管用!我记得有一次是我和我姐都在家,都还小,爸妈打架,打到一半,妈看我跟我姐哭得厉害,就送我们到奶奶家。那天夜里天上没有星星,有月亮,月亮照着妈的啜泣声。从那时候起,我恨我爸。那时候可能还没有上学,也可能上学不久,记不太清楚。这种恨一直持续到近几年。近几年,爸一天天老去,我的恨也日渐消退。其实我也清楚,这不是对父亲的恨,而是对暴力的恨。爸妈现在也都不再争吵,互相也都比较理解。我不知道类似的家庭暴力对别人有没有影响,对我而言,它让我变得愈加胆小。即便是如今,我一个成年人,听到剧烈的争吵或看到别人打架,心里都会不太舒服。这大概已成为我的一个心魔。当然,我并未因此而躲起来。生活中很多事绝不会因为你躲起来而消失,只有跟它刚正面才有机会赢。这也影响着我处理矛盾的方法,我在学校踢球跟人发生冲突时,如果对方动手,我是不会还手的,但不退,我就站在那儿,伺机而动。其实事后是想还手的,但握紧的拳头就是挥不出去,总觉得再说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当然我站在那儿是做好心里准备的,他要是下狠手,我就背水一战。要是过来揪住衣服大吼大叫,就跟他说几句好话。揪住衣服而不动手的,多半还有理智,能听得进去,道个歉给他个面子就行。当然,这些都是想像,基本没有实战过。
再说回家庭暴力这件事,男女双方都有责任。男人不该跟女人动手。当然,女人也要克制一点,不要什么事都计较。出现问题,一定要心平气和地沟通。既然能在一个锅里吃饭,就能好好说话,在这自由结合的时代,更当如此。
生活除了严肃还应该有趣,家庭暴力固然存在,但我的童年依然有趣。
尽管我家只有我和我姐俩孩子,但先辈们出色的繁殖能力让我拥有众多同姓兄弟,单拿我爷爷来说,他就有八个孙子,我排第七。可惜的是,我们这些兄弟由于年龄相差较大,一般很少聚在一起玩。
那年冬天,我和涛跟着建军哥还有另外两个同姓哥哥去野地里找朝阳杆玩。当时村里的很多孩子都在野地里找那东西玩,说什么要找根金箍棒当孙悟空。我们在争夺一根质地上乘的“金箍棒”时,和另外一伙孩子产生冲突。他们大概有十五六人,而我们弟兄六七个。我的哥哥们没怂,先是跟他们打了一顿嘴炮,气势十足,后来觉得不过瘾,挑衅说:“服不服?不服比试比试!”“来就来,谁怕谁!”
于是我们各占一边,拉开阵势,大有三国时期两军交战的气势,只是无人擂鼓助威。
当时我有点担心,怕打不过。因为我们的金箍棒都比较细,而对面都是碗口粗的那种。我们很快败下阵来,七根金箍棒被打断六根,就剩下我手里那根。最后一轮,一位同姓哥哥拎着我的那根金箍棒走到阵前。他快跑几步,一跃而起,顺势一棍子下去,敲断了对面最粗最结实的那根,很帅。我们一扫刚才的颓势,兄弟几人脸上都漏出牛逼的笑容,嘴里还不停嘲笑着对面:“行不行啊?求也不顶啊!啊?”
我们的言语彻底将对面激怒,他们嘴里骂着“透你娘的”“卧槽”“爷今儿闹不死你”,拎着棍子冲杀过来,我们的阵形立马被冲散,兄弟几人作鸟兽散,很狼狈。
我小的时候,一个人很少干坏事,但跟着别人干了不少坏事。为此也挨了妈的不少打。
村东边有抗日战争时期挖的洞,有一段时间我们什么都不想玩,就想钻洞。
洞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家里人又不让我们去,所以也不给蜡烛。不能明着拿,只好偷。
那天我越过街门和家门双重防护,从家里偷出半截蜡烛,又从窗户翻出去。那个时候我家窗户从外面关不上,我就想:先不管,回来再说。
蜡烛偷出来了,洞也钻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大概想到以下几件事:不知道妈在不在家,不知道妈有没有发现窗户没关,可能已经发现在家等我回去,如果没发现,我该如何悄悄把窗户关好?我还在脑海里模拟过那个场景。
想像总是那么美好,现实总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残酷。我和妈在巷子里碰上了。我很清楚,窗户那么开着,妈一定会发现,我还不如主动一点。
“妈,咱家窗户开了。”
然后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就是妈的一顿毒打和我的一顿嚎啕大哭,嗓子都哑了。
不写了,好累。今天这些也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