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娃们(二)

小熊

开学后,我让每个孩子都做了姓名牌儿,(就是用一块硬纸板,在中间大大的写上名字,然后平均折成三折,摆在桌子上)当时熊冠睿的名字中,一直有个大大的错别字摆在那里,“冠”字上边多写了一个点。

当我笑着说起这件事的时候,Y老师说:“那肯定是他奶奶给他写的,本身也认不了几个字,写错了太正常了。”我问:“他爸妈呢?”Y老师说他妈我认识,还是我原来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已经几年没怎么管过这个孩子了。还说,说起来,他爸也叫有媳妇的,可是却跟没媳妇一样,他妈每天在外边东跑西颠的就是不怎么着家。我很疑惑,可是看到Y老师一副你懂的我不多说的神情,就没再多问。

这孩子的妈妈我记得,那是我刚到小学的第一批学生,当时那些孩子有六十多个,可我却清楚的记得,她考试就没有及格过,总是让我愁的没法没法的。

但这小熊让我很惊喜,他瘦瘦高高,脑瓜儿上的头发剃的短短的,可以看出头顶尖尖的,而据说尖头顶的孩子将来能长大个儿。他长得很白净,脸型跟身材很配,是个长脸儿;高高的鼻梁让他的脸看起来很立体;被鼻梁隔开的一双眼睛又圆又黑,不算大,但是总带着一股笑意,我总觉得那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呀闪的;眼睛上边的眉毛很重,弯弯的,这个样子的小熊让人看起来似乎总是在笑。

他说话声音洪亮,很渴望表达,每次老师提问总是急得站起来举手。我叫过他几次之后越发喜欢这娃,发现他特别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后来他被我选为体委,每天整队时总能看到他正颜厉色地低吼着那些站歪了的同伴。偶尔,他还会将其中的某个人拉出队伍,训一顿:xx出列,你站队的时候还说话,是不是中午不想回家去了?我暗笑,那是我曾说过的话,真是跟啥人儿学啥人呢!

美琪

美琪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像个娃娃,我是说小女孩儿抱在怀里玩儿的那种。本来我想说洋娃娃,但之所以去掉那一个修饰的字,是因为所谓洋娃娃原型都是些外国小孩儿,所以个顶个长睫毛大眼睛,深眼窝儿。而我眼前的这个娃娃,明显是我们典型的蒙古人种,扁扁平平的一张小圆脸儿,塌塌的小鼻子,两只眼睛也不大,笑眼儿,总是向下弯成好看的月牙儿。她的嘴巴好小啊,和眼睛一样弯弯的,不过是向上弯,你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在一边说话一边笑,就是在一边笑一边说话。因为她老是在笑,那一嘴芝麻粒儿似的小牙儿就总是露出来,真是好短啊,我目测上牙下牙都不过三四毫米长。

这个小丫头说话的时候慢声慢气的,拉着长音儿,很明显舌头的转动比不上大脑的速度,所以常常在说着话时拉着长长的“额——”,然后你就去听吧,再过十秒二十秒,她能额出后面的话来就算是速度了。跟美琪说话得把她拉到身边来,低着头细听,因为她的声音太小了,声细声细气的,似乎你都能从她的声音中闻到一股奶味儿。我猜这就是个被捧着长大的女孩儿,后来见过她妈妈之后不仅证实了我的想法儿而且刷新了我对家长疼爱孩子的了解程度。她妈妈讲话也是慢条斯理的,说:每天早上我都忍不住把她弄醒,看着就喜欢,你说咋那喜欢看她呢,真就喜欢不够!我笑着问,一下都没打过吧?她笑起来:别说打,长这么大我们连大声横她都没横过。

一个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现在我放学时还能看到美琪奶奶用一辆后车架上带小座儿的自行车来接她,每次都是抱上抱下,亏得丫头长得个子小。

不过,这个被宠大的小丫头脑袋里的新念头儿可不少,前几天讲《小蝌蚪找妈妈》,当她听完鲤鱼和乌龟对青蛙妈妈的描述之后,立刻举手站起来:“老师——额——她们为啥不告诉——小蝌蚪,他们的妈妈——舌头——特别长啊?”我一惊,呦!不得了,还知道给课文补充上自己了解的有关知识,所以我竖着两个大拇指夸奖她。这下班里可热闹了,有的说,咋不告诉小蝌蚪他们的妈妈叫起来呱呱呱的?有的说,咋不告诉小蝌蚪他们的妈妈叫的时候眼睛后边有两块儿一鼓一鼓的?……

没看出来,这小丫头还能引发这样的爆炸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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