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医不起的痛
下午到医院里，蒋梅回家收拾东西去了，陈永清在午睡。护士拿了张交款单过来，徐春红先去收费处把钱交了，然后去护士台问护工。小护士一听说是陈墨的爸爸要找，马上答应一会儿带个过来给徐春红看看。回到病房，陈永清已经醒了，见徐春红进来，执意坐了起来。
“红红，你叫陈墨别急，不用回来，你看我这不没事嘛。”陈永清睡了一觉，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好，我一会儿打给他。你放心，捷也应该赶回来了。老师，你看奥，师母年纪大了，也不能太累。我给您请个护工，你看行吗？这样就是有什么事，师母要是想离开下，也方便。”徐春红想着晚上伊科不许自己陪，蒋梅的年纪大了，坐一晚上也吃不消，只能请个护工。
“行。请一个吧，请个便宜点的，哎！”陈永清轻轻叹了口气。
“老师，你别担心，身体重要，那个兼职以后别去了。”徐春红试着开口再劝一劝陈永清，那声轻轻的叹息像千斤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
“不去了，不去了，那点工资啊，还不够这医药费呢。”陈永清摇摇头。
蒋梅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徐春红坐在边上，倒是很热情地叫了声。正在这时，小护士带了个护工进来，走到徐春红边上悄悄对她说：“这是医院最好的护工了，看陈医生的面子，我才帮你从别人那挖过来的。”徐春红打量了眼，四十多岁的年纪，衣服有点旧但整齐干净，脸上带一点点笑意。
“红红，这护工算了，一百块钱一天呢，又不能报销，我一个人能行。”蒋梅听说要一百块钱一天，悄悄把她拉到边上说
“师母，你年纪大了，白天晚上的太累了，吃不消的，请一个吧。”徐春红犹豫了，她昨天守了一晚，今天不想再守一晚了，而且今天伊科都下了令。
“张捷不是回来了嘛，我跟她换换。”
“捷也要上班啊，白天上班，晚上守夜，她也吃不消的。”
“哎，人啊，真是不能生病，一生病，全是钱。”蒋梅摇了摇头，她不能开口叫徐春红这个外人来守，儿子不在身边，儿媳妇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徐春红鼻子一阵发酸，悄悄到医院的柜员机上提了五千块钱。路过护士台，刚才那个小护士见徐春红，很热情跟她打招呼：“怎么样，那个护工还行吧？”
“挺好的，不过护工的钱，能不能等出院时，我一起来结给他，别问老人要。”
“行啊，或者等陈医生回来结都行，他反正常年在我们医院做的。”
“不用，出院时我来结，别跟陈墨说了。我老师这样子要住多长时间？”
“这个我不知道，要问医生。赵医生在办公室的，要不你去问问他？”
“好的，我一会儿去问问。对了，老人家心疼钱，你下次要自费的药，单子不要拿给他们，拿给我吧。我要是没来，你打个电话给我，行吗？”徐春红从包里拿出便筏刷刷写了串电话号码递过去。
“行啊，你不是陈医生同居的女朋友吗？一家人分这么清啊？”小护士接过了纸条。
“啊？”徐春红一愣，想想还是解释了句：“陈永清是我老师，但我不是陈墨老婆。”
“啊，不好意思。”快言快语的小护士做了个鬼脸冲徐春红吐了吐舌头，略带稚气的脸庞青春逼人。
“没关系。我老师那，你也别说奥。谢谢奥。”徐春红不放心又叮嘱了句。
“呵呵，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对老师，那老师要幸福死了。”小护士的脸上转成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徐春红笑笑没有回答，给钱就是好人，如此单纯的一个护士。以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有钱便可以解决一切，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好人。记得小学时老师曾跟她们说过要做一个好人，因为好人死后才有资格上天堂。小时候的她对老师的这句话一直深信不疑，可现在的她早已知道，所谓的天堂根本不存在。
回到病房，护工也已经守在那里了，见没什么事，想起伊科说晚上不许把他一个人扔这家里，徐春红便起身告辞了。蒋梅送到门口，徐春红把取的钱悄悄塞过去，蒋梅推了会儿，收下了钱。儿子买房花掉了两人全部的积蓄，现在陈永清住院了，急需要用钱。上个月因为张捷故意拖延那一个月的贷款，陈永清只能把退休工资也贴进去了。银行的电话打到家里，连蒋梅都猜到一定是张捷故意的。
徐春红去停车场取车，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转过头来竟然发现是刚刚和自己说话的小护士。换下护士装，活脱脱一个中学生。
“这车你的啊？”小护士朝徐春红问道。
“是啊，你下班了？要不要送你一程？”徐春红转过身朝小护士笑笑。陈永清住在医院里，虽然有陈墨的关系在应该不会受什么罪，但她还是希望这个小护士能多照顾一点。
“好哎，好哎，不过我家就在边上。”小护士一点不客气地拉开车门，笑逐颜开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怪不得你说都问你拿，原来你这么有钱，你做什么的？”上车后，小护士一连串问题像小钢炮般连续不断发出来。
“我做……”徐春红只说了两个字，马上被打断了。
“你先别说，我猜到了。”车子出医院停车收费处时，小护士抢在徐春红之前递了个工作牌之类的东西过去。保安刷了下，没问徐春红要钱就放行了。
“谢谢奥。”徐春红挺意外，搭个小护士还免了个停车费。
“不客气，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嘛。员工免费停车，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小护士挺起胸脯一副非常义气模样把徐春红逗笑了。
“对了，你刚才说猜到我做什么了？”徐春红开始觉得这个小护士有点意思了。
“是啊，你肯定是做房地产的。”小护士一副非常有把握的神情看向徐春红。
“啊！你怎么猜的？”徐春红的心里一惊，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意然一下就猜中了自己的职业。
“这年头开好车的，只有三种人，一是做房地产的，二是银行的，第三种嘛，你看上去不像，你的样子更像房地产的。”小护士得意朝徐春红扬了扬眉。
“有这个说法吗？”徐春红微微笑了笑，以车定人的职业，这也太偏激了吧。
“是啊，我妈和邻居的那些大妈天天研究房子，讨论哪里有房子卖，哪里的房子位置好，哪里的房子涨得快，哪里的卖了能赚钱，哪里的脱手比较容易。我妈现在见人就叫他们买房子呢，我爸也说买套房子，过两年转手后赚的钱比做什么都要多。只要和房子搭点边的都能赚钱。现在整个锦官城最赚钱的就是房地产了，而且我们科室的大姐们也都在说房子，还有很多人借钱炒房子呢，大家开口闭口都是房子。我猜你是做房地产的没有错吧？”小护士把头转过去求证。
“没错，房地产。”徐春红点点头，来了聊天的兴趣又问了句：“那车子关银行什么事？”
“第二和第三种人，我下次跟你说，因为我前面路口就到家了。”小护士一脸得意，临下车前还卖了个关子。
“这么近啊？”徐春红把车子缓缓靠路边停了下来。
“是啊，就是蹭你宝马坐下，因为我没坐过宝马，姐姐88。”小护士歪着腰一脸灿烂地挥手说再见，关上车门后边走边跳朝巷子里面跑去了。
心底突然好像被什么触动了，她的青春从来就没有如此轻松过，蹦蹦跳跳那是不懂事以前才有的动作。看着那个跳跃的年轻背影，徐春红恍惚中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老了。28岁似乎已经是青春的尾巴了，青春就这么过去了？自己的一辈子就真的只能这么永无天日躲在黑暗里？
恍恍惚惚中，她的脑海里再一次想起陈墨曾经跟她的那句离开他，她真的可以离开伊科吗？心里似乎有点想，又好像有点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