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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重读大师》,排名第一的大师便是辜鸿铭。
第一章:《且说辜鸿铭》,作者乃单正平先生,身份为教授,博士生导师。
多次说过,我阅读有限,之前对辜鸿铭的认知,仅限于网络上的八卦。网上所见,是一个儒者打扮,穿马褂,戴瓜皮帽的老头。读文字,吓了一跳,英国著名作家、写《月亮与六便士》的毛姆,来华访问时,最想见到的便是辜先生。
毛姆为何对辜先生感兴趣且不说,最奇怪的是他的怪癖。1885年,刚进入洞房的辜鸿铭,第 一时间并没有掀起妻子婌姑的盖头,而是慢慢捧起她的小脚,脱掉绣花鞋,把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一层层解开,放在鼻子下一顿猛吸。——哇塞,实在是太好闻了!感情那味道对辜大师而言,有如芝兰,能活活地香死个人。
写作没有灵感了,咋办?闻一会儿夫人的三寸金莲,顿时文思泉涌。
在北大任教时,去学生家里看藏书,看到开门丫环的小脚,顿时兴趣盎然,翻看藏书时也心不在焉。学生听说过师的爱好,命人将丫环送到老师家里。临行前,丫环将脚洗了又洗。辜鸿铭大喜,赶紧让丫鬟脱下鞋子,把鼻子凑上去一闻,不禁大失所望,洗得太干净了。
另一位大师康有为得知,送给他一横幅,大书“知足常乐”,辜大乐,引以为知己。
名人嘛,再奇怪的行为都不奇怪,叫逸事,换成你我,那就是丑闻了。
喜欢捧臭脚,不影响他当大师。不仅是大师,还是大师中的战斗机。十几岁便精通九门外语,光博士学位就拿到十三个,不服你来试试?
难以理解的是,这位生在南洋,学在西洋,从小熟读莎士比亚和培根的大师,一旦回到中国,便全盘接受了中国文化,他不仅将《论语》、《中庸》和《大学》译成英文介绍到西方,还爱上了新文化运动的主将胡适深恶痛绝的三寸金莲。胡适认为,缠足这一恶习流行千年,说明华夏的文明出了问题。
单正平先生看到的也是问题。他回忆道:
第一次知道辜鸿铭,是在八十年代初。读一些回忆录,其中讲他在北大教书时,常在课堂上大骂崇洋的新派人士,说西洋许多东西中国古已有之。给人的印象,是这位老先生经常说一些负气的话,是情绪化的即兴表达。时隔十多年,近读海南出版社新出辜氏著作《中国人的精神》,感觉其中大多数说法也是近于情绪化的表达,并非冷静的理性思考。这倒应了辜氏的见解:中国人是主情的,中国人的精神是一种心灵状态,一种灵魂趋向,一种如沐天恩的心境。皇帝退位,天恩无法再沐,那平和的心境自然没有,于是就有了诸多并不理智的情绪化的奇异见解。
来看辜鸿铭对妇女的“正面”理解。
“妇”的繁体字是“婦”。辜鸿铭在《中国妇女》一文中说:“中国的理想女性就是一个手拿扫帚打扫和保持房子清洁的妇人。”女人嘛,主内,做家务,相夫教子,你不扫地谁扫地?辜鸿铭还说:“我们中国人并不认为妇女没有灵魂,我们只是认为一个妇人,一位真正的中国妇人是没有自我的。在中国正是妻子的那种无我,她的那种责任感,那种自我牺牲精神,允许男人们可以有侍女或纳妾。”女人必须依附男人,得服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允许有自己的地位。
辜鸿铭还以茶壶和茶杯喻夫妻,茶壶为夫,茶杯为妻,茶壶独一无二,茶杯多多益善。主张是一回事,实行起来是另一回事。闹了半天,一生只得茶杯两只,一妻,婌姑;一妾,吉田贞子。
一个出生在南洋,十岁大便随英国养父母去了西方,从小接受西方文明的知识分子,喝洋墨水长大的青年,29岁才回到中国,为什么会大骂崇洋的新派人士?为什么会认为西洋许多东西中国古已有之?
原来,从前的海龟派也非常吃香,大师一回到故国,便沐浴着皇恩。曾为洋务派张之洞的外文秘书,钦赐“文科进士”,末代皇帝的外交部侍郎(副部长),其待遇自不必说,还可以妻妾成群。
单正平在文中写道:
我许久以来一直纳闷,像辜鸿铭这种聪明绝顶、留学欧洲逾十年的人,何以能成为如此极端的保皇党,以至于连纳妾蓄辫缠小脚种种陋习都大加赞美?同时代留学者已然不少,但没有任何一人像辜氏那样极端。思忖良久,我想这大约与他从小在马来西亚而不是在国内长大有关。他从欧洲学成归来时,对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对北京上流社会的一切,显然所知不多。他对当时社会的了解,更多是在张之洞幕中那些年,像他这样一个抱了认祖归宗的愿望回来的游子,若不被北京伟大的帝王气象征服,反倒不自然了。北京的皇城可能会散发出使人心甘情愿地臣服的魔力。所以他才断定中国人精神中最可宝贵的是忠君。而同样的意思,在鲁迅那里被界定为奴性。看来奴性也好,忠君也好,其为普遍心理。
其实,辜氏是否了解国情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中国文化基因太过强大,太“舒适”,太容易上瘾。鲁迅先生对此洞若观火,从竭力反对传统文化,到竭力维护传统、大骂西洋文化,他的小说《肥皂》中的四铭,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在农耕文明土壤上孕育的文化基因,决定了很难改变的国民性。
辜鸿铭一旦沐浴了皇恩,便一发不可收,这么好的东西,得赶紧推荐给欧洲。他把对皇帝的绝对忠诚叫做“良民宗教”,且向洋人宣称,有了良民宗教,中国人历时二千五百年,一直生活在和平之中。他还说,“孔子对中国人民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在国教中宣传并给予了中国人这个绝对的忠君原则。”
这就是大师在胡说八道了。二千多年以来,中国历史上发生的战争不计其数,死亡人口更是数以亿计,哪来什么持久的和平。
回到前文,单正平的判断是对的,尽管辜鸿铭学贯中西,但他的言论,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情绪化表达。
单先生还推断,倘若辜鸿铭生于国内,长于国内,然后留学,然后回国,反对起传统文化来,说不定比胡适他们更激进。
大师是人。
是人,就有人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