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去年开始,对微信运动的热情渐渐冷却,因为我忙。我每天的步数不少,朋友点赞很多,对别人的关注无以回报让我内疚,索性关闭了该软件。
几天以后,大姐发信息:怎么不运动了?要注意身体呀!
正忙着的我立刻冲她:我怎么不运动了?哪天不是忙得要命、动个不停?
姐说微信上看不到你走的步数,怕你懒了或身体不舒服,很担心。
是我的亲姐呀!后悔和温暖同时把我包围。
我懂大姐,身在外地的她因为无法照顾妈妈和妹妹们总感觉内疚。语言是那么无力,牵挂的话说多了倒显得虚伪,她只能把关心偷偷地放在我们的朋友圈以及微信运动上。
发布者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软件除了记录运动,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让关心你的人看到——你很好。
我决定重新打开微信运动,永不关闭。
02.
年初小蛙去国外读书,我亲自送他,异域的美丽风景和人们的友善文明让我满意,小蛙也喜欢。
高高兴兴回到祖国,我向每一个问询的人描述着外面的世界——那个诗一样的国度。甚至动员某些人,如果可能也让孩子出国见识见识。
想想都开心,山高水阔,眼不见心不烦,母子间十七载的斗智斗勇、相爱相杀,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啦。
我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种花、运动、写作。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美。
重新投入工作和生活之余,我开始关注异国的汇率变动、天气情况以及每天的热点事件,特别是有关留学生的各种新闻。
焦虑就这样来了。
歧视、恐xi、大 麻、同X恋……一个个可怕的字眼让我无法淡定:每天给小蛙发N个信息,或要求视频,然后就盯着手机痴痴等。
我的小蛙呢,仿佛从井底来到广阔的池塘,短暂的小心翼翼之后他变得无比忙碌,经常忘了回复我的信息,事先说好的每日视频就更别提了。
于是,我的心隔着一万公里的距离,四个小时的时差没着没落地悬着、牵着:睡不着、吃不下,头脑中都是可怕的事。
小蛙会在很久以后回复我,然后还责备几句:妈妈,真受不了你,唉!跑这么远还要受你控制!
我立刻满血复活,捧着手机眉开眼笑,儿子回话了,他很好。
一天一天重复。
等待拉长了光阴,缓慢流淌的日子里,我的认知早已天翻地覆:蓝天白云有什么好,紫外线那么强!高度文明又怎样?如果爱的人在远方……
干脆写作吧,转移注意力。
打开电脑,写了几行就开始走神:小蛙在干什么?吃得好不好?有没有贪玩?学习是否跟得上?
要不发个信息吧?不行!昨天他刚说过让我放心,不要老发信息。
写不下去就看书。还是不行,一页都看不完;再打开喜马拉雅听书,一节播完好久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小院花开灿烂,两只猫活泼可爱,可是,母亲只牵挂着远方的孩子,忧心忡忡。
上课讲《胚胎工程》,讲着讲着跑偏了,说起十月怀胎生小蛙的经历。很多同学和他高一同班,听得格外起劲,到小蛙呱呱坠地,每个人都长出一口气。
“老师,你这才叫亲妈,放手让孩子出国去闯去锻炼。”一个同学刚说完,就有人叫了起来,“哎呀,老师怎么流泪了?”
和朋友诉说焦虑,她教我一个好办法——看他的微信运动呀:早上起来步数会变,晚上睡觉步数会停,这样不就无声无息地知道他一天的作息了吗?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赶紧把小蛙设为特别关注,置顶。
没想到,又开启了一场新的折磨。
咦,当地时间应该是早上七点,小蛙怎么步数为零?八点了,他怎么还没动?都晚上十二点了他还在走?在干嘛?
再和他聊天,我会旁敲侧击地问他前一天的行动,他却总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疑惑只能藏在心里,不敢亮出微信运动这个武器——怕他生气,觉得我不信任他。
继续焦虑,无药可医。
上半学期结束,小蛙先发来漂亮的成绩单,我正欣慰,接着是一张朋友聚会的杯盘狼藉。心又揪了起来:不要喝酒呀,早点回宿舍,上课别迟到,有空多运动……
好多话想说,忍了又忍咽下去,接着看微信运动吧,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