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鸣叫着的图依鸟从窗外飞过,婉转而又响亮的叫声将Jimmy从睡梦中惊醒。
深秋的朝阳从窗口照射了进来,伴随着吹进了窗口的腥咸的海风,以九维湾特有的方式在向他问着早安。
九维湾是安静的。复活节的长假使马尔堡大大小小的海湾里住满了从城市前来度假的人们;只有Robinson家族的私有海湾九维湾,仍然保持着惯有的宁静。
这里没有在假日里驾船驱车而来的游人们,更没有住在看海别墅里度假的陌生邻居。只有丛林里鸟儿婉转的鸣叫声,和伴随着海风飘进了窗口的海浪声,在一点一滴地勾画着这里的美丽与安逸。
九维湾已经被Robinson家族居住和经营了一百多年了。感谢家族里以往居住在这里的三代主人们,坚决而又固执地抵御了金钱和利益的诱惑,没有将海湾里的土地给出售出去。
Jimmy知道,九维湾目前是当地唯一的一座不曾更换过主人的海湾了。
Jimmy居住的房子被建造在望海的山脚下,从房子里的窗口望出去,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和邻近的海湾里翠绿色的山丘。海面上停泊着父亲生前最爱的小帆船,随着海浪轻轻地晃动着白色的身体……
Jimmy起身走到了卧室的窗口朝外望去,房前的花园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花园的外面是绿油油的,一直延伸到海边的青草地。草地上有低着头,认真地吃着青草的白色羊群,几棵正在秋风里“燃烧”着的枫树,在蓝色大海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娇艳和美丽。
他的目光落到了在靠近海滩的一块平地上的那一间大大的仓库里,仓库的里面,是父亲生前送给他的那一架,他最爱的直升飞机。
将运动鞋套在脚上,Jimmy出了门。
他一路小跑着穿过了花园前的草地,看到他的园丁Tim,正在挂满了露水的绿叶花丛中忙碌着。
“早啊!”Tim 抬起头,从大大的太阳帽下微笑着问候道。
Tim住在离九维湾不远处的另一个海湾里。
几年前,他带着家人从英国移民到了新西兰,在附近的一个海湾里买下了一座看海的房子,又幸运地被Jimmy雇佣照看九维湾里的房产,花园和羊儿们。尽管他每天都要驾船来到九维湾工作,但是这样的生活境遇已经让Tim的一家感到非常的满意了。
由于工作的关系,Jimmy每周只有在周末,或者是全民节假日的时候才能回到这里。
“今天是复活节,你其实不用来上班的啊。”Jimmy微笑着对Tim说道。
“我知道,可是住在海湾里的人每天都在放假不是吗?还有啊,你玫瑰园里的玫瑰要剪枝了,不然,明年春天就无法开出美丽的花朵了;果园里的苹果已经熟了,这周再不采摘的话,就都要被澳洲负鼠给吃光了……”
Jimmy感激地看着Tim,想着如果没有他在照看着海湾,整天忙于工作的自己是不会有机会将这里打点得如此美丽和整洁的。
与Tim在花园的小径上交谈了几句,Jimmy便朝着山坡上跑去。
这是他的晨练时间。
他沿着山坡往上跑着,大口地呼吸着夹杂着灌木清香的海风,汗水渐渐地从他那淡蓝色的体恤衫里渗透了出来。
山坡上是Robison家族的墓地。
自从一百多年前,他的那位来自新西兰南岛西海岸的高祖爷爷从毛利土著手中购买了这个海湾以后,几代过世了的家人们都被葬在这里。
Jimmy跑到墓地前站定,望着山坡下蔚蓝色的大海和被秋风催红了的海边的枫叶林,以及在Tim的照看下,在秋风中盛开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与父母和姐姐共同生活在这个海湾里的过往的日子里。
从小,他就喜欢跑上山坡俯瞰整个的九维湾。
九维湾里坐落着三座房屋。他居住在中间的那一座房子里。左面的那间曾经是父母生前居住过的房子,右边的那一座两层小楼房,是远在澳大利亚的姐姐一家的度假别墅。
在澳洲的某医院里做护士的姐姐 Jessica,每年圣诞的时候都会将做内科医生的姐夫Simon和两个儿子带回来度假;也只有那个时节里,这座海湾里才会变得热闹起来。
这个海湾名字来源于在他身后的灌木丛里生活着的,新西兰稀有的鸟类:九维鸟(KIWI Birds)
Jimmy知道,九维鸟是使他们家族的这个海湾变得如此珍贵的另一个原因之一。因为如今的新西兰能有濒临绝迹的九维鸟活动的丛林已经不多了。听家里的老人们说,在他的高祖爷爷Adam买下了这个海湾的时候,就从当地的毛利部落里得知这里的丛林,是九维鸟繁殖和生长的区域。
Jimmy走进墓园,在一条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
每一次回到这里,他那一颗在日复一日的紧张的工作压力中挣扎着心就找到了归属地;他喜欢这种安宁的感觉,尽管在夜里,那份停留在他记忆深处的灰色记忆,还会不时地浮现在他的梦境里。
此刻,他静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努力地将被他藏在内心深处角落里的那一份悲哀和内疚,给狠狠地按压了下去……
34岁,已经是新西兰著名的骨科手术医生的他,出生于世代从医的家庭里。英俊,健康,富有……上帝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些灿烂光环的背后,是他的那一颗背负着深深内疚感的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