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黑风高。

我蒙着面，趁着夜色忐忑地在山林中穿梭。我不敢走大路，怕被看过告示的人认出来。

告示上说我盗取了思涯山的重要信物，需要缉拿我回思涯山亲自审问。

说实话，我觉得很冤枉。走的时候我连个盘缠都没有拿，如果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哪里需要过得如现在这般凄惨。

但是我也不愿意回去说清楚，以证自己清白。玉儿都回来了，我的存在无疑太过尴尬。我更不想看到那双曾经温柔注视着我的双眸，今后都要注视着另一个人。更不敢承认，那双眼中可能从来就没有我的影子。

是的，我是个胆小鬼，我就是想要逃避这一切。真是可笑，我竟然那么多年顶着别人的名字和身份生活得坦然自若。

我不断用力挥剑砍断前方阻碍我的灌木继续前行，突然又觉得有些泄气地放下手中的剑，似乎身体也耗尽了力气，就这样原地躺下。望着满天的星辰，泪水不争气地滑落，是的，我一直知道我不是她，可为何最后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明明不是我的错，不是吗？是江离一口咬定我是小月，是他一意孤行把我带入了思涯山。就算我不停否认，大家都附和着江离认定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不，我错了。我错在竟然沉溺在这虚假的身份中不能自拔，想要就此错位下去。

“苏小月！”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中一惊，是江离。这个是江离第一次喊我苏小月吧？有一瞬间愣神，当反应过来要逃跑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被江离扣住。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低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紧，我抬头看向他，才几周不见，江离似乎沧桑了不少，漂亮的眼睛下也似染上了黑雾。

“为什么不告而别？”江离见我默不出声，似乎有些怒气地又问了一遍，“跟我回去。”

我想用力甩开江离的手，可无奈江离手劲大又内力深厚，根本无法动弹，“你看清楚了没有，我不是玉儿，玉儿都回来了，我还留在思涯山干什么？今后我要去过我苏小月自己的人生，我受够了做别人的替身！”

江离似乎在琢磨我的话，思考了片刻才说道，“你偷了思涯山的重要信物，必须跟我回去接受惩罚。”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带走，你看我身上哪里像有带物件的样子！”我不服气地想要推开江离，却发现也是徒劳。

江离此刻似乎才发现我的狼狈，眼中似乎有不忍，顺手摘下了我系在腰间的荷包：“这个是我的重要信物，你偷拿走了。”

走的时候望着不属于我的一切，我只带走了这只荷包。这个是我之前亲手做的想送给江离的那个荷包，“这个是我的。”我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想要拿回荷包。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江离读着上面的诗句肯定地说，“是我的。”

我有些无奈，也不明白江离到底想干嘛，“那门主大人既然已经拿回了东西，就放我走吧。”

“那你承认这个是我的了？”江离挑了挑眉。

我摆摆手，“随便吧。”此刻的我只想快点离开，我不知道再待下去，自己会不会又不舍得离开。

“跟我回去吧。”突然，江离一把抱住了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慌了：“江离！江离！我不是玉儿，玉儿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她。别人分辨不出，我怎么会分辨不出。你们虽然长得像，但是一言一行、脾气、性格、爱好都是不同的。”江离缓缓向我道来。

我有些懵住：“那为什么？”

江离把我抱的更紧了：“我怕你是苏小月，苏小月不会和我去思涯山。我怕你是苏小月，苏小月不会留在思涯山。我怕你不是玉儿，我就没有把你留在身边的借口了。对不起！”江离见我不再挣扎，稍微松了下手臂的力度：“我知道你不是她，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真正的玉儿，那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又怕找到她，怕她回来了，你就离开了我。”

“你知道吗？”江离扬了扬手中的荷包，“当我发现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欣喜。这个时候玉儿寻回来了，我还来不及向你说明一切，你就任性地离开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着急吗？我真怕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我……”我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原来自己不是谁的替身，原来这双眸温柔注视的那个人一直是我，不是别人，“对不起……我以为……”

“傻瓜！”江离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给了我额头轻轻地一吻。

9.

你好，我是苏小月。

那年江湖恩怨是是非非，江离只记得女孩嫣然一笑，坦然地对受伤靠在破庙休息的自己伸出了手，递过来一块桂花糕：“肚子饿吗？我把我最喜欢的桂花糕给你吧。”那盛开的笑颜就如冬日里的阳光照进了江离昏暗的心底。

似乎有什么拨动了江离的心弦，江离脱口而出：我终于找到你了。

阳光透进了破庙的窗户，照亮了女孩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样貌，江离错愕，“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