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韩有劲卒魏有武卒齐有锐士,然秦兵所至无一不败,秦之甲士无敌于天下,秦横扫六国如同探囊取物,然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壮哉大秦!惜哉大秦!秦之兴不可谓不速,秦之亡不可谓不快!《史记》是我所有阅读图书里读的最多的。司马迁的文采深深打动了我,寒假的时候又看了一遍这本书,感觉感触良多。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郑樵在《通志》中形容这部书“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作。这句很高的评价说明《史记》在中国的地位。
《史记》首创纪传它首先创立了纪传体中国史书的正式体裁是编年体,按照年、时、月、日的次序,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往下编往下叙述可是《史记》不是,它的纪传体基本上是以人物为中心为本位,这在中国史学上是石破天惊的事情。因此他为了适应它的要求,他创立了所谓的“五体”的体裁。
“五体”是哪五“体”呢?本纪、表、书、世家、列传。
本纪以“宰制天下者”为中心,为什么是“宰制天下者”没有说他是帝王,项羽不是天子,吕后不是帝王而这两个人都写在“本纪”之中,所以它是“宰制天下者”为中心。
“表”基本是把天下同时间发生的大事,把它编在一起,所以前人多半把“表”当成资料表来读,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大的损失。“表”者,“表天下之大势,与理乱兴亡之大略,而观一时之得失。”这是吕世浩师个人认为“表”的意义。
“书”:“八书”则专门记制度。
“世家”:“三十世家”专门记“宰制天下者”周围的“辅弼肱骨之臣”的事迹。
而“列传”呢?则是除了“宰制天下者”和他身边的重臣之外,还有一些人应该在历史留名,史官要把他完完整整地记载下来。
因此《史记》的“五体”就有本纪、表、书、世家、列传总共五个体例。这些东西是台湾大学的吕世浩先生教给我的,2015年他来北京,但是因为没有时间去现场挺他的讲座,感觉好伤心。
人类文明非常年轻,上溯两百代便抵达万古长夜的边界。两百位父祖联成一根细细的链,穿过所有战争、饥荒、瘟疫、逃亡。无数细链交错,织成今天的想象共同体。
史记正是中国这根链条的中点。从夏到汉两千年,从汉至今也是两千年,文明的前半生凝为 130 卷《史记》,后面的两千年扩出 3000 卷二十三史。上古半神,战国贵族,秦汉义士,司马迁撷取最闪亮的样本,编成一部千面英雄。未被绑架的复仇,面目清晰的蹈死,在自由意志之下,人们不再推辞使命,投身那个等候已久的目的。近两千年来,再也没有人可以写出像《史记》一样的文章,司马迁的《太史公自序》不愧称之为中国三大序之一。
史记是万神殿,是对自身归宿的想象,是梦的源码,是太阳下旧闻的致敬对象。作的时代已然走完,接下来是漫长的述。后两千年争夺的不过是阐释权,最高的理想不过是配享。我们继承的不是儒,不是禅,不是道,而是史。史记谢幕以来,我们多出了科举、纸钞、辣椒、公元和新基因,但相同的文字、周礼、秦制、趣味与宿敌,让我们的生活并无二致。
创作《史记》时,司马迁正蒙受前所未有的屈辱。“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腐刑是男人的耻辱之极,也是士人的耻辱之极。太史公有一千种理由选择逃避,然而他没有,他选择了面对;他也有一千种理由选择痛斥,然而他没有,他选择了热爱。
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他尽可以宣泄自己的私愤,但他最终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自我,也超越了时代,只是从历史的乱石堆里撷取最耀眼的碎石来筑造一个民族的丰碑。这里有英雄穷途的奋勇,有帝王孤独的无奈,有复仇者绝望的空虚,也有圣人深夜的哭泣,所有人都被太史公以高贵的形式刻下名字。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让那些有力者去向世人炫耀自己的权杖和财富吧,真正的强者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不虚美、不隐恶,以史家光明正大的心胸包容天地。
他是真正的圣徒,穷究天人,通达古今,以至成一家之言;他也是真正的赢家,王冠会落地,金币会腐蚀,后世的史家和帝王都将奉其铁笔为圭臬。
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