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立秋。一到秋天,虽日头犹烈,夏蝉未尽,可你不得不生出这样的感叹:一年气数已尽矣。做孩子工作的之后,这种感受更加强烈,似乎炎热的暑假一过去,一年就没了。
昨天和大家伙在院子里收睡袋,防潮垫铺开一片,地上、栅栏上全是,景象颇为壮观。赤着脚在银灿灿的垫子上跑来跑去,和伙伴们嬉笑谈天,倒不像是在做苦力劳动,像是儿童间的游戏。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在我们以各种姿势半蹲、半跪叠气垫的间隙里,添炤突然提起些旧事来。那些“旧”事里,居然一大半都是这么多年里,我稀里糊涂犯下的各种错:从人出去了家门未锁、把馒头丢进马桶里用水冲没冲走,到头撞到玻璃门、点蚊香差点把房子烧着、高抬腿踢三皮一脚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年轻的时候,自己到底是干过多少蠢事?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有一天谁写个回忆录什么的,这些指不定就是其中最精彩的篇幅,不知觉中为大家创造了这么多快乐,也算我这辈子没白来这一趟。
那天在乌姐家,聊起红枫林的租期到2032年终止,掐指一算,那个时候,我们已然快50岁,50岁是什么概念?乌姐说起王大哥,“这是我二十几岁刚参加工作时的领导……”(他们迅速陷入回忆中)我和三皮面面相觑。我的感慨是,要是二十几岁时认识的朋友、喜欢的人,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依然喜欢,依然在一起,那一定是幸福的最高级。若干年前,我们也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在一起聊想做点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四个意气相投的小朋友,想要在一起。那是2010年,时间定格在五年前。那时我们也和现在一样,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青春,可是现在回头看看,真想贴着耳朵告诉当时的自己:你的青春已所剩无几,要珍惜。
今天早上在“超级流浪者”群里看到海军发来的一张照片,时间应该是11、12年,当时我、三皮、添炤、船长住在梨园,船长和肖兄刚恋爱不久,我们去阿海的小院里玩儿,船长看上去已经喝醉,肖兄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居然抱着个大酒瓶子,从气色上看,肯定也痛饮了不少。
时光推着我们向前走,我们不得不走。现在肖兄和船长的小马哥已经一岁半了,阿艳仍然在坚持她的编剧事业,我和船长并不经常能够见到,和三皮一起工作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人浮于事,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忙,生活轻得没有质感和分量,我也常常感到惶惑,不知道这样的忙碌,得与失究竟哪个更多。忙碌的另一面是,在若干个午夜开车飞驰的凉风里,亦会觉得幸运,幸运的是,我们仍然在一起。
那天在电影频道里看到《中国合伙人》,我在微博里发感慨:“不管多少次看到这一幕,仍然被深深感动。总觉得,这一幕也是属于我们仨的。”三皮也回应了我一条:“让我们相聚的,即使又让我们分离,也还是感激不尽的。因为时间烙在生命里的不仅是欢笑与默契,还有包裹在爱意里的苦痛和我们的心灵碰在崖壁上的回响。何况我们还能在一起。”是的,就如船长后来所说:“已经发生的,无从改变,未曾发生的,满怀期盼。”
明天,我们就要去西山签合同了。签下这个合同,我们就真的拥有了一座山谷,拥有了年轻时候的梦,也拥有了沉甸甸的代价。可是,就像那首老民谣里唱的:“有的人生而甜蜜欢畅,有的人生而无尽漫长。”
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人生既甜蜜而欢畅,又无尽而漫长。
写于2015年8月9日
太阳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