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再见

“林霏，林霏？起床了！”母亲催促林霏起床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懒？起个床还要人催，这么懒的丫头我看将来谁敢娶你……赶紧起马上要迟到了。”

“哎呦——没人要的话你们就养我一辈子好了啊——啊”林霏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双眼说，“几点了嗯……”林霏摸到床头上的手机，一看，8点16！

“我的天！！”林霏吓得瞬间清醒了，“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要迟到了……”

“废话我叫了你半天了你起了吗，赶紧快点收拾吃完了打车去电视台吧，真是……”母亲的还在一旁碎碎念着，林霏冲到洗手间洗漱完毕，把头发梳了梳整齐，准备画个淡妆。然而拿起化妆包的那一刻，林霏愣了一下，她这个人称素颜女神的人是何时开始每天要打个底描个眉涂点睫毛膏才会出门的？她记得，曾经因为一个人说不喜欢她化妆染发，愣是在身边所有的女孩高考结束去改头换面的时候保持着原来的学生模样，让一头黑色的直发一直及腰……

“你又发什么愣呢？”母亲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林霏的胡思乱想。她草草的擦了润肤露就落荒一般的逃出了洗手间。

人也许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变吧，曾经有一首歌唱到：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不画扮熟的眼线，不用抹匀粉底液。也许就是这一点一滴的伪装，让彼此越来越认不清真实的对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又在哪里？

身后的母亲仍是在怨念，“你说你一个学金融的放着你杨叔叔给你介绍的银行实习你不去，非要跟同学一块去电视台给人家当个跑腿的。跟你说了那个圈不好混，非不听我俩的话”

这一个场景，在林霏的生活中总是不断的上演，儿时她成为一个媒体人的梦想常常会得到家人朋友的夸赞，而后却引来了无数的争吵。高考填报志愿时，因为原本成绩不错的林霏想要去广院，母亲更是气得半个月没理她……后来还是在林霏无奈的妥协之下终于和谐，而结果就是听从了家里的要求，全心考了最好的财大，学了林霏一点也不喜欢的金融。

“好了好了妈，这个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这不是考研也考完了，我就是去玩一玩，先走了啊不跟你说了！”

林霏赶紧抓起包跑了出来，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你好咱去电视台！”

“好嘞——”

九点钟，电梯口挤满了崩溃在迟到边缘上班族，林霏一路连跑带颠的爬上七楼进了办公区，一进门john就迎上来了。

“OMG大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咱们负责的《经济天下》的一个外国嘉宾十点十五的飞机，袁总监说让咱俩去接人家。问题是现在电视台没公车，只能开我的去了。”

“我的天，我昨天那个稿子还没校对呢，12点之前要给袁总监的啊？”

“哎呀那个回来再说，赶紧走吧路上堵车”

然而北京的路上交通真是无法高估，等到他俩到达T3，已经是快十点四十了，John和林霏冲到国际出口找Haward教授半天没有找到，打电话也没人接。无奈之下，林霏求助于服务台，机场大厅便回荡起：“来自美国的Howard先生，请到服务台寻找林小姐和陈先生.”

正在这个时候，袁姐打了电话来，《burning》的铃声响起。林霏赶紧接起来，却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训话，说是教授已经自己打车去了电视台，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他妈的，玩儿我们呢！”john愤愤地爆了粗口

“哎呀算了，谁让咱来晚了，赶紧回去吧……不过袁姐会不会杀了我们？”林霏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john。

“早死晚死都得死…你是实习的你无所谓，我就麻烦了…”john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比如，林霏和john两人恰好错过了接教授的机会，再比如，在从国际出口路过国内出口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身影。

“哎，中午了，咱俩要不在外面吃完了再回电视台吧？我请客。上次聚餐去的那家粤菜行吗我记着你不吃辣对吧。”john提议。

“呵，您居然会想到请我吃饭。你个广东人能别跟我面前装了吗，是谁想吃粤菜……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

“哈哈，被你发现了。”john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走吧。”

“……”

没有回应。他走了几步，才发现林霏并没有跟上来，一回头，看到林霏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错愕的盯着他身后国际出口的方向，眉头紧紧的皱着，手死死地攥住背包的袋子，整个人仿佛出神了一般。

“林小霏，你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依旧没有回答，林霏只是像目送着什么人，一直回头看到再也望不到为止。

John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有一个拉着行李箱的男子从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走过去，以及各种旅客，操着不同口音和语言的世界人民。“哎，看见啥了你？”

“没，那个什么，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吃了。你把我送到地铁站我回家吧，帮我跟袁姐请个假，就说我病了。”

说完，林霏把包往肩上一搭，深吸了一口气向出口走去。她突然想起今天是22号，半个月前肖启铭曾告诉过她，他已经到了北京，顺便提了一句韩斯逸22号要回来，她不知道肖启铭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于是她回复了一个“？”然而却没有了回音。

John和林霏坐在车里，林霏一直阴着一张脸，john也不敢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别老看手机了，晕车。我把你送回家吧，你家在哪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你这样我让你自己回去啊？就你这身体要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行了快说家在哪别废话了。”

林霏没有再拒绝，“北三环。”把手机屏幕来来回回的滑了好几次,把通讯录打开，找到H，几次都险些摁下那个号码，但她最终还是点开了微信，找到碧滢的名字，她把碧滢的名字改成愿得一人心，而碧滢把她的名字改成白首不相离。然后，她输入了几个字：

“我好像在机场看到韩斯逸了。”

几乎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碧滢的回复就来了。

“你确定没看错？”

“我怎么会看错。”她怎么会看错，那个身影在她心中来来回回萦绕了那么多年，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记得。纵然刚才路过的那个男人只是一张侧面，头发短了，穿衣风格变了，她还是能够准确无误的 一眼就认出来。

“反正都过去了，回来就回来吧，你也知道他迟早要回来的。这不是暑假么，回来很正常。你也别又想太多了。”

“我知道。可是，这么久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过去那个坎了，可……”

电话这头的碧滢，看到这句话，默默地返回了微信界面没有再回复。林霏总是这样纠结的，林霏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总是在感情里理智的过分，而她这个好闺蜜林霏则是感性的代表，偏偏韩斯逸是她的初恋啊，不管她自己被这段感情折磨的多么痛苦不管她能找出一千个和韩斯逸分手的理由她也总能找出一千零一个继续坚持的借口。碧滢问她，你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碧滢有时候很佩服林霏是这么一个长情的人，有时却很替她着急，就连当年和韩斯逸在一起是她推动的，而和韩斯逸分手，也是她代为发的短信，只是林霏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也想过了，如果韩斯逸没有跟林霏求证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打算说。

所以说，或许在林霏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韩斯逸，连分手都没有说出口的分手，不过是一种麻痹。

就在这时，碧滢的手机屏幕亮了，居然是许久不再联系的李亦豪。碧滢的眉头不自觉地 一下，李亦豪这个名字也是碧滢不太愿意想起的。

“我回国了。”简短的四个字，碧滢突然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比如，一场无法避免的见面。

接到许佑的微信，是林霏见到韩斯逸的第三天。许佑作为她们三个从高中开始的男闺蜜，又是林霏大学的同学兼主持搭档，这几年来的联系倒是一直没有断过。因而许佑倒也明白，上来就直奔主题。“斯逸回来了你知道么？”

“……不知道。”她终究没有坦白自己已经遇到他这个事实。

“他回来没有联系过你吗？唉……你俩真是……反正我现在告诉你了，还有李亦豪也从美国回来过暑假了，我寻思着咱几个聚一下吧？但是你们……都能来么？”

“韩斯逸也去？”

“我还没问他，理论上讲他应该会去吧。毕竟李亦豪难得回来，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你们男生的聚会，我去干嘛？”

“不光你啊，肖启铭，岳娘娘，方碧滢我都问了。碧滢她说她后天要学车，去不了，你要是也有事我们就再改时间，要是没事的话就来吧。”

“许柚子，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怎么着……韩斯逸和我怎么可能再同屏出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哎呀这有什么的，见个面而已又没让你们旧情复燃。你就自己作吧啊！”

“。。。”

“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我再问问别人~”

而另一边，韩斯逸也是收到了许佑的聚会通知。“好啊好啊，啥时候聚？”

“后天。”

“是就咱四个？其他的涛哥和皓哥啥的不叫么？”

“他们啊，我准备改天再起一局多叫点人，这次就这些吧，咱几个好好聊聊天呗。”这一次，许佑留了个心眼，他没透露还叫了岳潇和林霏，万一韩斯逸这家伙一矫情又不来了就没意思了。而且，他也是有心想创造个机会让林霏和韩斯逸再见个面把话说清楚别像现在这样互相躲着，怪难受的。想到这，他果断给林霏发了一条：

“韩斯逸不来，他说他那天约了初中同学。你可别重色轻友~-~”

“好。把时间地点给我。”听到韩斯逸不去，林霏瞬间就没了聚会的兴致。刚才那一系列的内心斗争统统都白做了，她原本还在想到时候面对他要怎么办，结果他竟然连见她一面都不想，谁知道到底是真约了同学还是假约了同学。这么多年了，因为聚会而忽略女朋友这个毛病是一点都没改……哎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忽不忽略的也无关了。

等了几分钟，许佑的来了消息：“后天中午12点，校门口美食街，老地方。”

这个城市的夏日掺杂着雾霾的浑浊，闷热的让人觉得烦躁。方碧滢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女子，高挑的身材，及腰的长发，浑身上下透露着高冷的气息——只有碧滢知道这个拥有女神外表的蠢货实际上就是个逗比女汉子，现在这个女汉子正难以掩饰心中的烦躁把手里的冰激凌拌来拌去。

“我说……你能不搅和了吗？都快被你搅成……哎”

“哦，好。”林霏停下了手，舀起一勺往嘴里送。

“都成这样了你还吃得下去！”碧滢嫌弃死了她。

“不吃浪费了啊，反正成分都没变，只是变了个性状而已。”

“我说你至于的吗？不就是去聚个会吗大家都是多熟悉的朋友了，再说了，韩斯逸又不去，就算他去了又怎么样？你要表现出，你和他分开之后你过得更好，他才会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对你。”

“呵呵。我过得怎么样，他大概根本不在意的，那年我生病他不是也一句话都没问过？他对于‘过去’的释然程度你不是不知道，不会对一段过去恋恋不舍。我当时可是他的第三个女朋友，可他伪装的多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么，仿佛那些女生在他生命中都不曾出现过。而我，对他而言也早已过去了。”林霏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和你说我的事情……你明天真的不去吗？李亦豪今早给我发了微信，让我无论如何把你带去，他说他不会干什么说什么，只是大家这么久没见了，至少还能做个朋友。碧滢，说句实在话，你一直知道我的立场。当初那件事，我始终认为是你做的欠妥，你现在和赵立是很好可是毕竟当初你们的快乐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

“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

“碧滢！我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和他你们都是好人。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明天去一趟吧。”林霏握住了碧滢的手腕，认真的看着她说。

“好吧，我打个电话改个时间，另外我这可是陪你去的。”

“哎呀我就知道，我们家滢儿最好啦~”碧滢赶紧摁住了她，“快吃吧你，都成汤了。”

第二天，林霏早早的起了床，洗了澡。有人曾经说，女生的朋友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必须洗了头才能见的，另一类则是不洗头就能见的。弄好了之后，林霏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小翻领的黑色修身短裙穿在了身上。走在街上，她那两条大长腿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得不说，林霏内心的小小虚荣感还是得到了满足，这想必是每一个女生都会存在的那么有点小心思。可是当年，韩斯逸就不让她穿那么短的裙子，韩斯逸说：“你这么穿不好看。”

“为什么？哪里不好看了，知不知道美腿才要显出来呢。”

“就是不好看，你看你腿毛都露出来了。”

“韩斯逸！你往哪看呢！哪有啊？”

“又不是我故意要看的，你自己穿成这样不就是勾引我吗。”韩斯逸装的一脸无辜。

“我哪有？哎，我突然想起来，人家说男人都喜欢自己女朋友穿的多别人女朋友穿的少，你到底怕什么啊嘿嘿嘿嘿？”林霏一脸坏笑的拱了他的肩膀一下，“是吗，韩先森？”

被戳穿的韩斯逸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恢复了自己时常傲娇状态“对对对，知道就好，你呢，我一个人欣赏就够了，不能便宜了别人。”说完把林霏的肩膀揽住，一使劲把他拉了过来，用手捏着她的鼻子摇晃着说“听到没有啊霏霏。”林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反应和动作弄得一惊，心扑通扑通的直跳，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打开他的手：“不要捏我鼻子，鼻子已经够高了再捏成鹰钩鼻了。”

那还是他们刚刚在一起几个月之后的那个暑假，那时候的他们，就是这样一个没营养的玩笑都能开半天且还乐此不疲，所谓打情骂俏，一定用来形容处于那个时候的人们的。然而现在这些回忆，却终究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想想而已，可是想到还是会心痛，终究回不去了，如果当年，“啊！”一直在走神的林霏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踩空了，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崴到了脚，

“嘶-----”林霏痛的紧紧的皱着眉头，让身子半靠在花坛上，试了试想要走路却实在难以起身。果然了这么多年走路不当心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她把高跟鞋脱了，活动了活动看倒是也没有肿起来，感觉倒也不是很严重。自己心中的女汉子潜质便又开始萌芽，穿了鞋一瘸一拐的又走进了地铁。和碧滢在地铁站回合的时候碧滢就发现她把脚崴了，在她执意不去医院之后两人也只好作罢，走到了“老地方”。 说起这家披萨店，倒也是有感情的，几乎是这周边的学校把这家名叫“老地方”的店养活的，一进店门，熟悉的装潢，那满墙的留言条，超大盘的披萨让人不免回忆起当年自己也曾常在这里聚餐。他家的披萨以大闻名，基本上可以八个六个人吃一张，价格实惠，正好适合学生们偶尔来消费一下。远处的座位上还有五六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吃饭，那场景，分外眼熟。

许佑看到了她们俩，伸出手来招呼他们“这里这里！”林霏和碧滢便朝着墙角那边的一个小包厢走了进去，一进门，碧滢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亦豪，好久不见。”

李亦豪看着眼前这个曾令自己消沉数年的女子现在依旧是带着一如当年的冷静，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是啊，好久不见。”他特意望向她的手腕，果然那个手链已经不在了，他早该想到的，只是怎么会内心里莫名希望她还戴着那条手链？看来，她现在过的挺快乐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许佑连忙打岔：“别都站着啊快坐快坐。碧滢，咱们那另一个高材生呢？”

“岳潇呀？她说她男朋友送她来啊，估计路上堵车了。没事，哪次聚会她不迟到啊 ”

“说的也对，嘿大铭你来了！这边这边！”许佑这“嗷”的一嗓子半个餐厅都回过头看他，林霏他们几个都无奈的说“别说我们认识你”……

“大哥我又不瞎，喊那么大声干嘛！”肖启铭走过来拉了个凳子坐下，“这不是看见你激动吗！怎么样啊我听说你和韩……呃…你……们几个办了个网络公司？当老板的感觉怎么样啊快说说。”

“我去，你这都哪听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审批程序一大堆，启动资金都是父母给的，能不能成都不一定。诶对了，斯逸呢怎么还不……”‘来’这个字还没说出口，肖启铭手机响了，许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林霏听到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头拿了根薯条假装啥也没听见的吃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堵车。”岳潇出现在包厢门口，好似特别愧疚的说着，她总是这样跟别人道歉的时候要不停的语速飞快的说好多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的被道歉的人都乐了。岳潇到碧滢身边坐下，突然低声对碧滢说：“我刚才在门口看见韩斯逸了，他在打电话。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来吗？林霏怎么办？”

“不知道，但如果真来了，也好。”

一整张桌子上的人似乎都在心照不宣的守护着一个秘密，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哎大铭，不是说12点半才开始吗你来这么早干嘛。”

韩斯逸推门而入，冲着肖启铭发着牢骚，可是当他看到包厢里坐着的另外三个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说不清楚是惊讶还是生气，更明显的似乎是……失落？

“她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二人心中几乎同时发出了这样的错愕之语，只是谁都没有问出口。林霏狠狠地瞪了许佑一眼，然后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好姐妹，碧滢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打破这份默契，岳潇则在桌子下握了下她的手，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