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腊月的一天,我从外面回家,一进院子,就看到邻居家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吧,正在我家院子里嘻嘻哈哈地满地打滚儿。不是打一个滚儿就爬起来,而是不断地滚,一个前滚一个后撵,轧场似的满院打滚儿。俩孩子的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拢,边笑边说:“我家院子小,不得阳光,一下子看到你家这么好的太阳,就高兴得乱打滚儿。”看着两个孩子的高兴劲儿,我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先要介绍一下我家的院子。这是农村最常见的院子,十七米见方,北面几间正房,东西都有厢房,南面一道短墙,整个就是簸箕势。阳光从南面的半空中一泄而入,全无阻碍,暖洋洋的气息一下子就溢满了整个院子。院子里北面大半是水泥地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根下水泥地坪上留着两小方土地,一方是石榴 ,一方是葡萄。南面墙阴下,是一块特意留下的长方形的土地,面积较大 ,栽了两棵杏树,还有一棵葡萄。院子不大,却也有花有果,有光有阴。夏天大半院子明亮的阳光,一溜浓浓的树荫。冬天就更妙了,大大小小的树叶落尽,树枝在阳光下洒下横斜屈曲的影子。树都是长在檐下墙下,几乎不影响光照,所以满院子都是亮亮的阳光。
本来农村院落是不缺阳光的,都有一方小院儿。可近几年农村房子越盖越大,越盖越高,院子越来越小,院子里的阳光被前排楼房遮蔽的越来越多。阳光竟然成了农家院的奢侈品。其实谁家都不需要盖这么多房子,但人的攀比心重,人家盖了楼房自己咬牙也要盖,哪怕房子刚盖了没几年扒了重盖,哪怕借债,也在所不惜。
有时看着左邻右舍高大洋气的楼房,也曾产生过羡慕嫉妒恨的情感。都是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不盖楼,岂非把自己的没本事直通通地晾在那儿了吗?每当这念头压抑不住时,又一种想法就压住了这念头:怎么舒服就怎么活着,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为别人的看法活着,太累了吧?留这一院子阳光陪我终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