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似乎这人生注定从开始到结束,就是一个在苦海里浸泡,尘世中摔打的过程。
众生平等,众生皆苦,无人例外,也许只是程度不同。
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就是一个饱尝人生七苦,于乱世中经历了人生三起三落的苦命人。
在说骆驼祥子之前,我们先来说说作者老舍。老舍,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老舍是他最常用的笔名,他出身满洲正红旗,是个八旗子弟,对北京有着骨子里的热爱。老舍的作品以“京味儿”、简洁、幽默而著称于世。这种鲜明的、独特的、艺术风格使他的作品卓尔不群,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立起了一块丰碑。长篇小说《骆驼祥子》是老舍的代表作,老舍在自传中用三个词描述自己:老实、隐忍、骄傲。这三个形容词放在祥子身上,同样没毛病。可以说,祥子的身上,有老舍的影子,祥子少言寡语,却有丰富的内心独白,实际上,那是老舍的自言自语。
我们简单地描述一下故事梗概:
主人公祥子生长在乡间,是个破产的青年农民,他勤劳、纯朴、善良,18岁的时候便来到北平,成了一名靠卖力气吃饭的洋车夫,买辆车做个独立的劳动者,是祥子的志愿与希望。凭着劳动和坚韧,他用三年的时间省吃俭用,凑足了100块钱,终于买了一辆新车。
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祥子因为2块钱而将车拉到清华园,钱没赚到,车却丢了。出逃中,祥子顺手牵走了部队的三匹骆驼,因此他获得了“骆驼祥子”的称号。
没了车,祥子只能去车厂赁车拉,却被车厂老板的女儿虎妞引诱,羞愤交加下,祥子离开车厂,给拥有社会主义认知的曹先生拉车,却又惨遭无赖孙侦探的勒索抢动,买车的希望又沦为泡影。
无奈之下的祥子只能投身虎妞怀抱,以婚姻为条件再次拉上了自己的车。却因虎妞难产要办丧事而被迫卖掉了车,此时,他进城多年的努力算是打了水漂。
此后的祥子自甘堕落,抽烟,打架,喝酒,沦落为“城市垃圾”,最后靠给人干红白喜事,做杂工,维持生计。
祥子就是民国时期的北漂,他身上有很多我们的影子。祥子渴望留在大城市,觉得就是在大城市讨饭,见到的跟乡下的也绝对不一样,这跟我们曾经心里想的“大城市的月亮会更美更圆”如出一辙。祥子进城,一无所有,我们这些北漂海漂深漂广漂,谁又不是如此呢?祥子有他小小的骄傲,身材魁梧,有的是膀子力气,它是下等人中的上等人,我们也有我们的骄傲,年轻有学历,并且相信,我们的学历能为自己挣一个未来,正如祥子相信他的膀子力气能为自己开出一个世界来一样。
书中有一处描写:在虎妞盘算给祥子买车的时候,祥子心中很高兴,假若这个主意能实现,他算是又拉上了自己的车,虽然是老婆给买的,可是慢慢地攒钱,自己还能再买车,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出来虎妞也有点好处,他居然向她笑了笑,一个天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仿佛把以前的困苦一笔勾销,而笑着换了个新的世界。
此时,祥子的内心活动,让人心中动容,眼含热泪,祥子是这么简单纯粹,他的世界,他的理想,他的指望就是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就有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自由。他就是那个能挺起腰杆子的人了。他就能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那个样子了。
祥子的车,是理想,是美梦。但希望多半落空,祥子也不例外。几经周折,理想实现过,梦圆过,最终得到又失去,但是只要还有奔头,他就充满了斗志,曾经受过的苦难和屈辱,曾经的迷茫和无助,都让它过去吧,只为他还有目标,还有希望,还有明天。
祥子的理想人生是挣钱,买车,然后挣更多的钱,娶一个年轻,长相过得去,身子干净,老实本分的乡下姑娘当老婆,养俩孩子,开开心心过一世,这时候的祥子纯净,又有活力,满怀希望得浑身能发光,按老舍的话说:他仿佛在地狱里也能做个好鬼似的。
祥子不光有小目标,大目标,他还为自己的理和目标铆足了劲地努力着,为了他的小目标,祥子把自己忙成了一个机器,一个陀螺,他成功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书中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车夫早就告诉过他关于车夫的终极命运:干苦活的,打算一个人混好,比登天还难,一个人能有什么蹦儿呢,看见过蚂蚱吗?独自个儿也蹦得怪远的,可是叫小孩儿逮住,用线儿拴上,连飞也飞不起来,只有赶成了群儿,打成了阵儿,一下子就能把整顷的庄稼吃光,谁也没法儿治他们。
整部作品,在控诉旧社会吃人的同时,也宣布了企图用个人奋斗来解放自己的道路的破产。
众生皆苦,单打独斗的翔子也不例外,前期的祥子是个可爱的,中期是可怜的,后期是可憎的。其实,祥子的堕落是他的勇气丧失,看不见一个做人的标准,许多的努力奋斗,换来的却是屈辱与困苦,好吃懒做、抗蒙拐骗、即时享乐,倒是能得到一些实在。后期出卖阮明就是祥子彻底堕落的转折。
遇到坎坷磨难就应该向生活妥协屈服吗?鲁迅先生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妥协和屈服只能换来更加悲惨的人生。就像祥子一样,由一个“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底层劳动者,沦为了一个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一个个人主义的末路鬼”。
在祥子的时代,不叫好人有出路,在我们现在的时代,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唯有努力奋斗才是我们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