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禁不住跺几下脚,免得它们被冻得不听使唤。 此时,北风正顺着街道横冲直撞,这种威势使受罪的人们瑟瑟地躲在楼房里不敢出来,不过,有些勇敢的人依然我行我素,全不把这咆哮的北风放在眼里,这全是他们身上穿着的厚实暖和的棉袄给他们带来的勇气。或许他们在买棉袄的时候因为价格的高昂而耿耿于怀,不过现在他们应该觉得这些钱真是用得恰如其分。
我走到一家公司门前,打算抱着简历去应聘。不过今天天公确实不作美,本来温度很低的天气,因为乌云的堆叠、北风的肆虐,却又下降了十多度,对衣着单薄的我来说,无疑雪上加霜。我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玻璃门里面有几个人,正在用伶俐的眼睛齐涮涮地盯着我,仿佛怕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也把寒风给放进去使他们遭殃。这时,我只是若无其事向里面望了几下。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奔波在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固定的工作来养家糊口,但却天违人愿,屡遭挫折,常常悲愤不已却又无能为力,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我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这次我打算成全他们,而不致于引起他们不必要的愤怒。
这是我第一次爽快地选择了放弃,虽然还是有点于心不甘,不过我的这个绝非一念之差的决定,让他们免受了寒冻之苦,从而不至于在公共场所丑态毕现狼狈不堪,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我抬起右脚,幸好这只脚还长在腿上,没有冻掉。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把身上仅有的一丝温暖又席卷而去,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全身毛发陡立,鸡皮疙瘩爬满全身。这时,风在我跟前突然打一个回旋,似乎得意之极,而我却视若无睹,心想:“现在你尽情的肆虐吧,等我回到卧室里,看你能奈我何!”
我想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心越是焦急,脚越是不听使唤。
“你们是不是在抱怨?”我禁不住对自己的脚说道,“这也难怪,如果我把一双厚厚的棉鞋穿在你们外面,你们就不会如此不听话了!”
我全身几近僵硬,但脑子并未受寒气的干扰,依然灵活快捷。
我笨拙地迈着步伐慢慢前行,走不到数步,一个趔趄,禁不住向前倒去,我大吃一惊,赶紧双手着地,以撑住身子,从而避免了自己的无论哪一块脸皮撞着地面。我这一英明的举动,使这两个高贵的脸面免受破相之苦,不过我的简历却散了一地,还得劳烦这双勤快的手去把它们捡回来。
“如果你们不幸出了问题,”我对自己的双脸说道,“那我只有打道回府了,而不再去见任何人!”
说到这里,我不禁对自己的双手心存感激。
“你们是最棒的,在关键时刻,你们总能化险为夷,而在平时,你们总是伴随着大脑,马不停蹄地去奋斗和创造,我之所以能够考上大学并且拿到学位证书,你们功不可没。”
我把简历夹在胳肢窝里,然后两只手不断地相互搓来搓去,并时不时地用嘴对着它们哈气。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创出来的,而我却不能使你们摆脱寒风的摧残、冻疮的侵扰,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当我又想到我的这双通红的手还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时,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只怪我平时没有重视对你们的保养,以致于吸引不主女孩子的眼球,受不到她们的青睐。”我摸了摸苍郁的脸颊说道。
我继续前行,走着走着不由得打一个喷嚏。由于身子猛地一震,眼镜顺着鼻梁滑了下来,我随即把它扶了上去。
“这叫我怎么说呢?”我感叹道,“我在努力奋斗的时候,却由于方法的不得当和不顾条件的限制,致使眼睛蒙受其害,这与自残有何分别!然而,最令人痛心的是,在你们极受摧残之后,我却不能作很好的补偿。你们知道吗,每当我扶起眼镜的时候,一种愁绪总是萦绕心头,作为心灵的门户,我却使你们暗淡无光。”
随着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寒风已不再可怕,但是此时自己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阵阵饿意袭上心头。
“请你不要再叫嚷了,”我揉了揉肚子道,“每到这个时候,你比闹钟还要准时,但是现在还未到开饭时间,你还是忍一忍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好抬起头向外瞟去,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家装扮得十分的豪华的餐馆,门外贴着特色美食的图片:果木烤鸭、红烧肉、糖醋里脊……于是我顾不得腿脚不便,连忙走开了。
“如果你能够变得能说会道,我也不致于落到这般田地了。”我对自己的嘴说道,“每当面试的时候,你总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全不体量我的风尘仆仆的两条腿。现在肚子在不停地抱怨,你总该说两句安慰的话吧,至少你可以说你的处境并不比肚子好得了多少!”
这时,我的嘴却缄口不语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安慰的话来。长久以来,多少安慰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但却从来没有兑现过,而当我说这些谎言的时候,总是毫无底气,也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今天,或许嘴反过来要和肚子连同一气,来共同对抗我的空头美谈。我感到不安起来。
天渐渐地暗了下去,路面都有点看不清了,这我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两腿稍感软弱无力,我走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再坚持一会吧,”我安慰道,“一会你们就可以免受奔波之苦了,等到我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一定会把你们放得舒舒服服的,你们就安心地等着吧!”
一提到暖和的被窝,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世界之大,要说我最想去的地方,还是我可爱的被窝。我之所以对自己的被窝情有独钟,是因为躺在里面,一切烦恼都可抛之脑后,什么也不用想,就干等着进入梦中。美妙的梦境一直吸引着我,如果能够长眠不醒,一直呆在梦境里,那该多么幸福啊!
我继续拖着步子前行,虽然离家越来越近了,但心里却是越来越着急。我并不是想让自己羸弱的躯体尽早逃离寒风的魔爪,因为前面我提到过,我早已经适应了这种鬼天气,而是我隐隐约约感受到,我的小屋在招唤着我,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心潮澎湃起来。
终于来到小屋门前,我翻了下口袋,禁不住拍了下脑袋,然后瘫坐在门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