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背的痣（七）

过去已经回不去

现在也即将过去

未来已正在到来

又是新的早晨，应该是全新的一天。

宿舍里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隔壁床的高三的男孩回去了，也要准备大学的事宜，阿高跟胖子辞工后，玩了几天就回去了。所以早上就没那么热闹了，手机闹钟少了，听到自己的闹钟特别清楚。

该走得都走了，留下来的，该干嘛干嘛去。今天心情不错，天气也清爽了很多，是阴天。虽然我们是在晒不到太阳的封闭车间工作，但是我们多么渴望阴天，因为阴天的时候没那么热，车间自然而然就凉了很多，而且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晒不到，不用拉窗帘，看外面的风景发呆，来打发时间。

既然是新的一天，就从早餐开始做起。该换早餐了，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变过样地吃着一样的早餐，早就该换换口味了。之前一直都是豆浆加三个小笼包，今天决定不重样，寻来找去，还没没有别的适合自己口味了。习惯太可怕了，可怕的是难以改变自己习以为常的早餐式样，突然的改变就无从下手，找不到合适的代替品啊。换了几家早餐店，最后买了一瓶早餐奶加两条油条，我的胃很久没有尝试过这么油腻的早餐了。

买回来的时候，还早，于是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休息、吃饭的长桌子下，好好享受新鲜式样的早餐。

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换过的式样的早餐，有人正在后面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我的左边肩膀，没有说话，我回头一看，嘴里还吃着油条，满嘴沾满地沟油，一直手拿着没有吃完的油条，一只手拿着那瓶早餐奶。看到是雪莲，很高兴，她能够主动搭讪我，还是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要吗？请你吃。我随手向她伸开手，递给她我没有吃完的，有我口水的油条和早餐奶。

我吃过了，我在家吃了才来了，你慢慢吃吧。她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站着说了。

好吧，那我全吃完了。我打算回头，继续吃。时间也不多，快要打卡上班了。

你终于换早餐了，以前天天看见你吃一样的早餐。说完转身就走开了，小跑，没有回头，应该是害羞，暴露原形了，及腰的长发，在腰间轻轻翘起，很迷，染色很好看。手中还拿着一把伞，白色的绣花伞，很漂亮。

我慢慢地回味她说的话，幸福感不言而喻。慢慢回想她说的话，一口一口吃着早餐，这就是天下最美味的早餐啊。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就给这么大的惊喜给我，真是万万没想到。

时间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暑假工走得差不多，连排队打卡的人都没有平常那么多，一下子冷静下来，真叫人不习惯。

原来她是跑去跟紫薇靓女聊天了，女孩跟女孩永远有聊不完的话，也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从表情上看，很愉快，笑容满面。排队打卡的时候还在私言蜜语地聊着，我站他们队伍的后面，很好奇，是在聊我吗？想跟近一点，偷听一下，可是她们没给机会，就打卡进去产区了，我紧跟后面，没有说话。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副班来询问每个暑假工，确定大家什么辞工，记下名字，好安排新员工来接班。因为一下突然太多人辞职的话，找不到这么多人接手，那整条生产线就瘫痪了。有人这个星期结束，也有人做到下个星期，也就是八月31号，八月的最后一天。我早就计划做到31号才回家，有始有终，这么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多做几天，就多很多人民币的。

今天天气很好，很凉爽，外面是阴天。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打了几声雷，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赶紧小跑出去吃饭，不然被雨隔着，就是浪费时间了，这样连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我刚走出来，就慢慢被人群超越，别人的速度更快，我无法跟得上。不知道是大家饿得慌，还是被那边的菜香给迷住了，个个走得比我还快，特别是女生。

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穿过，，超越了我，走在我前面，那把伞很明显，一把白色干净的绣花伞在人群中很特别，让我一眼就认出来，还有她们背影熟悉感很强，那长发，那白色休闲鞋。我又跟着他们，看她们走得那么着急，不忍心打搅她们，于是跟着她们的步伐走着。

不出我所料，她们停去了那家我没有吃过的木桶饭店，之前守钿一直叫我去那家试一试，我都没有去过一次，一是因为贵，二是上菜的速度太慢，我没时间搁那耗着，我只有六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守钿，就是那位高考失败的大男孩，长得很高，还很年轻，每次问他高考成绩的时候，他都没说，他解释的是太低，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后来我也就不问了，就一个数字而已，还是个三位数，这就足够了。真他妈的讨厌这个数字，一个普普通通的三个数字，竟然让我们无法逾越。

守钿这个钿字，别说我现在读大学了，要不是他有这个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读。于是第一次他给我说，左右结构，左边是金字旁，右边是一个田野的田字，怎么读，我还在深思装逼，慢慢琢磨一般，然后给出一个答案，这个字读dian。他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没学过这个字，这个字读右边的那个字音啊。学没学过，已经忘了，或者不重要了，高考也没有要求记这个字，语文的第一道拼音题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字啊，这不怪我。

所以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家父母用人家孩子的名字来教育你们，容易吗？还不比教室里学得更加贴切生活啊？所以每次别人叫错我的名字，我都习以为常，因为从幼儿园的时候，刚入学的时候就面对了这个问题，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了，很多我很好的朋友备注我的名字的时候都错了，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有很多老师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的时候都会停顿一下，然后叫了一个错的，名字只是一个人的叫法。但是我还是举手，或者回应他们了，因为我知道是叫我，别让老师尴尬嘛，年纪越大的老师，叫错的机率也就越大，这刚刚验证了中国的普通话推广的历史进程。

我跟着她们的后面进来试一试新鲜式样的午饭，既然早餐都改了，也不缺午餐这一顿。刚好进来的时候，守钿也在里面，他应该是老顾客了。这环境不错，还有空调，也有WiFi，只是疲劳得没空连了，连了网速也是超慢的，因为太多人来这吃饭就是为了吹下空调，用下WiFi吧了，这里的菜怎么样都是次要的。

我坐在守钿那一桌，点餐，点了青菜炒肉片。后来端上来的时候，才发现，木桶饭，就是用一个木桶装的饭菜罢了，那菜也是锅炒的，那饭也是锅煮，那干脆叫做铁锅饭好了。真的是现在很多东西都挂着羊皮买狗肉，买狗肉就买狗肉，何必伪装得这么高大上呢，所以经济小炒就小炒，就不用伪装成木桶饭了，搞得四不像的。

这一餐吃得特不顺心，因为突然不吃地沟油还真就不习惯，这就是犯贱的任性，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没有跟雪莲她搭桌吃饭，话都没说一句，看没没看一眼，心思都放在吐槽饭菜的不合口上了。

不知道她们是吃得比较快，还是吃的比较少，反正她们吃完走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吃着。这次中午吃饭所花时间是最长的，都快半个小时。于是加快脚步，走回工厂，守钿还要上去宿舍睡一觉。因为他的工作比较轻松，老大好说话，可以私自迟到，他有熟人在这里，他做的质检员，简称QC。我就没有中午上去宿舍的习惯，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上下爬楼梯上。他一个人走了，我刚好走到工厂门口的树荫下，看到雪莲坐在那里乘凉。我自己心里给自己鼓起有生以来有目的地接近女生的勇气，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右边，她的左边是紫薇靓女，边吃雪糕，边看手机，眼睛都快落到手机里了，近视很严重的感觉。她看到我坐过来，跟雪莲说了几句，就走开了，真实大体懂事，过来人就是好说话，好做事。

我坐下来，还没想好开口问什么，突然暂时安静了下来。等到我想到要说的话时候，她已经先开口说了。

你做到什么时候？她放下手机，放在双腿之间。黑色的紧身裤把她的下半身绷得很紧，都显现出来了，裤子还有几个洞，露出膝盖处，大腿上还有几处皮肤很白都暴露无遗。

我应该是三十一号吧？你呢。

我也是三十一号。你什么时候回家？

如果是三十一号辞工，应该是三十一号晚上的车，我习惯搭夜车，因为一觉睡醒，就到熟悉的家乡了。我很好奇她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但我也实话实说了。

这么赶？她看着我，我看着前方。

对啊，想早点回家，在家多呆几天，不是过了九三放假，就要开学了吗，你也是五号开学吧？

对啊。

我们的聊天很正常，毫无边际地聊着，这也是我们第一面对面，这么多时间的单独的坐在一起说说话，那感觉总是不一样，以前从没有过的享受，以前从没有过的紧张。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起身去打卡上班。可是说也奇怪，这是时候就下起了雨，还好她有伞，她打开伞，递给我，我撑着伞，我们两个并排走在一起，肩膀相并，即使我们有身高差，我也能想象都我们这样的男女身高差最合适不过，通过肩膀我目测她应该有一米六二左右。

这是我们第一次身体接触，我都不知道有多紧张，心跳个不停，我撑伞不知道有多小心翼翼，特意斜过去她那边，担心她被雨淋到。有时候有雨水的地方，我都自己主动踩过去，让没水的地方给她。那把白色绣花伞，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

走进车间，收起雨伞，还给她。我们一起走进你车间，这时候才发现紫薇一直都在后面跟着我们，而且她好像没伞，都被雨淋了。

说也奇怪，这阵雨来的是时候，去也刚刚好，我们就刚刚走进车间，雨停了。

老天都给我制造机会，下雨天都可以配合我们相约，撑着绣花伞，走在雨中，那种幸福，我第一次体会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还有以后更多想象不到的憧憬。

那天，我们说得不多，但开始互相了解。那天，我们处的时间不长，但渐渐熟悉。

----------2016.09.23.20于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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