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新盖的几间房前，竹栅栏围起了一个小院。竹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藤，再过一段时间，紫色和粉红的牵牛花朵就会把篱笆缀成花墙。
丁佳藕在小院内种有几丛蔷薇，高高地用架子撑着，伸展了丛丛花枝。正是四月天气，蔷薇花成簇地开，花骨朵又次第展开新的花景，阵阵蔷薇馨馥中带着淡甜的香气从风中传来。
时值周末，一个喝茶的好天气啊。
花阴下，摆着一个“曲水流畅”式样的茶台。叶知南坐茶台中间段，旁边丁佳藕、洛烟画、小胜、小四、林芝坐着竹椅围着茶台坐了一圈，坐上还有一个老朋友，南平街上“老茶堂”女老板佩儿。她今天过来给几个老主顾送茶，今年春上好的老枞水仙。为了品尝到春采岩茶的香韵，才跟着丁佳藕学了茶艺的顾轻雪准备上手为大家泡“功夫茶”。
一整套的第六代曜变盏摆在茶台上各人面前，太奢侈了，实在是让人喜爱。光是观赏，就已是一种享受。
先是“投茶”，顾轻雪用茶撮撮了三撮“水仙”放入壶中。接着“注水”，待沸腾过的泉水降至90—95度左右，将泉水注入壶中。再接下来就是“出汤”了。
顾轻雪伸出纤纤细指婉转着壶身，将“壶流”始终以对着自己的方向开始旋转，15秒左右筛好初泡的“一道茶”，把公道杯和各人的茶盏都冲烫一遍，尽皆倒掉不喝，让茶具留有温度。
开始第二次注水（一次沸腾嫌太嫩，三次沸腾嫌太老），第二泡茶以沸腾两次的泉水注入，而茶叶也已经经过一泡纷纷展开，茶香在第二泡中开始比较充分地释放出来，所以以第二泡和第三泡的茶汤为最佳。
顾轻雪把出好的茶汤倒入公道杯，再为大家的盏分汤，如此郑重，大家也不自觉地按着喝茶的礼节，皆用两指敲一下桌面，以表示对行茶者的感谢。然后大家才端起盏来，送到鼻边，轻轻闻香，让老枞的香气随热气从鼻间渗入肺腑，然后送到口边细抿，在口中回转，让老枞水仙的香气满溢整个口腔，才慢慢吞下。
顾轻雪今天身着长裙，轻柔端坐，手指翻飞起落间，整个流程如行云流水，把个洛烟画看得痴了！
“怎么这么好喝？”他傻傻地道。
众人也是交口称赞，美器，好茶，赏心悦目，又泡得如此之好，有了“用心”和细致地操作，那茶虽是茶，似乎又不仅仅是茶了。
喝着茶，聊着天，偶尔尝尝茶点，大半天就这样闲闲而过了。
将近黄昏的时候便是开窑的时候了。这一窑是叶知南试验了多次之后，不断调整，非常重视的一窑产品。洛烟画和林芝都有点紧张，除了釉料的调配和火候由叶知南亲自掌握之外，其他环节他们俩都参与了。
等匣钵端出来的时候，大家有点激动，期待着又一场惊艳，比上次的曜变更加浓郁的惊艳效果。结果却大失所望。这一窑产品几乎全是瑕疵品，“鼓包”、“死口”、“失圆”，甚至还有“爆釉”和“砂眼”，有部分盏更是粘底了，出现了一些“垫饼”盏。简直是全窑翻车。在座众人似乎都变成了泄气皮球，焉焉的提不起精神。特别是洛烟画和林芝两人，都觉得是自己的参与带来了“坏运气”！
按理说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叶知南无论如何也不会烧出这样的盏，这些前期出现过的问题，都被一次次的努力克服了，怎会在已经成功烧出第六代曜变建盏基础上的自己身上，还出现这种情况？叶知南百思不得其解。
叶知南不只一次都感到无奈，烧制建盏有时候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啊，不像画画，自己能把握很多的主动，只要技艺纯属，运用之妙，存乎心中，一个人画一幅好的作品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建盏却不一样，还得看些机缘，看自然还原氛围，看火候的掌握，看各种条件综合下的结果，每一个环节都带着不可控的因素，有点听天由命的味道。太难了！
今天这些盏都是无用之品，只能敲掉了。叶知南安抚着大家，让大家明白，这是烧制建盏过程中非常正常的情况。不合格的产品只能敲掉。
洛烟画和众人把失败的建盏摔在硬地上，一声声破碎的声音传来，他感觉像自己破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