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张脸开始,那是记忆里最清晰的样子,一张总是流泪,总是沮丧,总是没有笑容,总是凶狠的脸,不知道这样描述会不会太过,因为那个人是我最亲近的人!
不过一尺多的身体,脸很黑,手很脏,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一样,身上穿着一件红白斑点的老式毛外套,左右摇晃着,跟在一位手里抱着小男孩的婆婆,不能说是跟,应该是追着。前面是一个高高的门槛,婆婆头也没回的跨过去了,趴在门槛上,努力往上扒着,腿伸到最高了,还没够到门槛,她过不去,只能眼巴巴的朝里望着,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全部的期待……轰隆隆一声,她回过头来,身上的毛外套在燃烧,她傻傻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没有衣服的男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了,不停的用东西打她身上的火,嘴里还不停的骂着。记忆里那人眼里充满了泪水,当时的她,不知道那是疼,是心疼。原来是有人在碾火药,一不小心,爆炸了,看着他裹着一床围观人拿来的毯子,走了!婆婆来了,手里抱着小男孩,没有说话!
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半悬挂的,脚尖垫着地,尽力让耳朵不那么蹦的紧,不那么痛,从耳朵被拎起的那一刻,劈头盖脸的骂声就开始了,从邻家到自己家,大约有50米远,她靠着自己的脚尖伴着那人急促的脚步,终于放开了,嘴里一直没有停过,骂声中知道,她原来她把邻家的肥皂吃掉了,当时的她,不知道那不停的责备是担心,是关心,是痛。她很活泼,很好动,喜欢吃,可是家里什么也没有,因为家里太穷了,以至于两餐都成问题,何来零食呢,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肥皂,水黄色的有点模糊的透明,看上去很美味吧。邻家主人发现了,脸色很难看,是瞧不起,是鄙视,是无法言表的疑惑,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行动!一根竹节处发亮的长竹条,随着那人的手上下挥舞着,她不懂,她很疼,她没有哭,在地上打着滚,嘴里一直哼着,身体表上一条条紫红色的血痕,格外的醒目,没有人来拉住那人,也没有人来说点什么!遍体鳞伤后,那人走开了,留她一人在地上,看了看身上的那些血痕,轻轻的试着摸了摸,然后自己爬起来,朝着偏房小巷子里走去,她流泪了,止不住的往下一直流,蹲在墙角边上,像是在等待那个可以安慰她的人来,来带她走,她朝屋子里望了望,看到了那人,看到那人在哭,在流泪,手捧着心在流泪,那时的她,不懂,那是痛,是心痛,是无法保护她的自责!
一年快到头了,浓浓的糖味儿,厨房里忙碌的那些人,包括了那个人,一脸严肃,她不懂那个人当时的心情,也许那就是那个人没有烦心事的时候吧。一个男人卖力的伸张着手臂,她望着从大黑锅里捞出来的透明的糖在长梯中间的木桩上慢慢变成米黄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觉得好神奇,这么漂亮的画面,这是她感觉最幸福的时刻,她好开心,从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快乐了,她开心的笑着,跑着……烤火屋里没有人,她跑过来了,一下跌进了旺旺大火里,她吓到了,觉得好痛,右手已经全都被烧着了,她大哭,厨房里那个人冲了出来,看到她,来不及做什么,抱起她就往冷水里跳了,厨房里的那些再也没有人觉得美味了,都忙着找着找那,她看到那个人很着急,可嘴里还是一样骂着,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鼻子都泛红,她还小,她不懂,除了哭,她不懂那个人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