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须活着才有希望。
我回帝都的每一天都在幻想如何能在资本上超越王大陆,甚至于张小姐,这样我曾经以为的女儿还会认为我没骨气么?然而,这终将也只是个幻想。
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到了。
几个月之后我在医院终于收到了:
如是这样的结果,尚且有兼职老板未曾支付的前一个月的工资和朋友未曾归还的欠款,加之存款必须放于银行作为可以取得收益的资产,我的生活便陷入了困顿。止疼药是不能发挥多大的效益的,我必须以规律的作息去医院理疗。所谓的医院,不过是一个有门面的诊所。在诊所,我认识了一个人,他也来自未庄。由此可以证明,未庄人在帝都的并不在少数。
“你就叫我小D罢。”
“小弟?”
“ABCD的D。”
“哦。”
“我要离开帝都,这破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外地人待的,现在不就在清理垃圾人口么?我们就是垃圾人口。你看天天除了拆就是拆,说拆了建CBD和公园,你说,建这些和我们有关系么?你在帝都混一辈子能买房么?能娶到老婆么?……”
小D说的确实有理。
然而,我又要去什么地方呢?
花都是不能去的,它和帝都多半一样罢。鲁镇么?我又没什么可以为业的。未庄么?等着饿死,和“妈逼的”。
我翻起钱包,里面竟连买车票去花都看张小姐的钱也没有了。借么?我从不借钱。就像张小姐会借我钱而我绝不肯要的一样。
我不得不为了我的失败与张小姐做出痛苦的决裂,而这决裂在张小姐眼里却未必算的了什么。
“我去花都看你,你可以陪我一小时么?”
“我没空陪你。”
我忘却了以前我与张小姐的多少次因为一个小时的相聚而发生的多少个小时的争吵。总以为,一切的争吵都只是幸福的证明。然而那些确实的幸福却是疤痕,如沟壑一样印刻在张小姐心里。
“我再也不会像哈巴狗一样去找你!”
“随便你。”
“你快拉黑我,我们永远不联系!”
“无所谓。”
我离开的公寓名为“吉兆”,这大半是因为我要有个新生。
张小姐终于和王大陆结婚了。结婚那天我和张小姐说,如果当初我能留在鲁镇,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张小姐说,人生哪里有什么如果。
是啊,人生哪里有什么如果。
如果我在帝都一切顺利,如果我未曾来过帝都,如果我未曾告诉过我妈我的事情,如果我未曾离开鲁镇,如果我未曾在鲁镇读书,如果我未曾出生在未庄。如果我未曾在人间活过。
张小姐的女儿露出聪明与皎洁牙齿对我说:王叔叔,我妈妈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那个王叔叔才能做我的爸爸。
她便向着王大陆那里去了。
张小姐的妈妈的病也好了,我竟忘了张小姐妈妈是有病的,许久未曾关心过她的病情了。
以前她所说的方言我一向听不懂,然而这次却十分明晰:小王,你要好好活着!
帝都的酒精便是如此的醉人,我在流淌着酒精的血液中由张小姐举行婚礼的鲁镇漂回了未庄,我又逃出了我妈的逼迫,飞驰到了天空,我是一片白纸,在空荡的床上飘浮着。
我耳边不断响起:你要好好活着!
是啊,好好活着,虽然张小姐妈妈在梦里和我这么说,然而我却以此作为我可以前行勇气。
然而“哪里去呢?”
新生的路或许有些,我觉得就在眼前,但我却难以思考出这迈出第一步的方法 。我只能以酒精来促进起一些我可以做到的思考。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在地狱的处境,有一条火蛇缠住了我的双腿,张开烈焰的信子向我袭来,地狱的毒火将烧去我的希望,将烧去这我所在的人间。我就在地狱唱出我习惯的笑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火蛇所发出的狠毒的声音。
我要遗忘;我为自己,并且用张小姐微胖的坚决遗忘。
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出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地埋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二〇一七年八月十七日毕
底稿:鲁迅
改编:天宫某过客
(另有《小D正传》后文补充故事,
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