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回到村子里教书时刚刚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样貌。高挑的身材,白白的脸,弯眉大眼,见谁都会笑得腼腆。
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在村子里可是受人瞩目的对象。尤其是那些有未婚男孩的家庭,更是关心村里村外的姑娘。男孩子到了婚龄,父母便会观察着村子里的女孩。谁家女孩子漂亮,谁家女孩子能干,谁家女孩子会过日子。瞅准了,便要托上一个媒人去说。
媒人牵线搭桥,男女双方见了面,互相相中便会向下发展。男女双方谈的差不多,还会烦请媒人在中间说和,商量彩礼钱。
白梅到了如花年纪,家里闲找母亲聊天的女人多了起来。有的或是真的闲聊,有的是来探听白梅寻对象的条件。白梅没听妈妈谈过,她安心地教自己的书,上自己的班。
这几天白梅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悸动。那天,她刚到校,便发现自己的杯子里倒好了温水,喝了一口还有淡淡的蜂蜜香气。白梅正在纳闷,忽见同校的体育老师陈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白梅一下子红了脸。以后的每天早晨,白梅一到校便有温温的蜂蜜水喝。
白梅知道这是陈默帮自己弄的。她心里有点点小喜悦。二十岁的女孩子,总会有些小渴望,渴望得到异性的关注。何况陈默是个高大健康,笑起来灿烂的男生。
放学后,白梅没有立刻回家。她坐在办公室写着明天的教案。认真写着,只听门一响,浑身热气腾腾的沉默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个篮球。白梅低头写,心却加快了好几拍,笔下也错了好几个字。她心里一急,又连错几字。
白梅索性不写了,将笔放在桌子上,低头抠自己的手。
陈默走到自己的桌前,端了水杯猛灌了一杯水,便坐在位子上看白梅。
白梅觉察到有两道烈焰般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双手死命握住,既而又抠手指头。
陈默盯了白梅一会儿,便大步走来,站在白梅桌前,说:你别再抠手指头喽,再抠要流血了。再说我又不是坏人,你紧张什么?
白梅一惊,慌忙抬头,一脸错愕。他怎么会知道我紧张?
陈默读出了白梅的心思,便解释道:我观察你都好几个月了,你一紧张就要抠手指头。早晨要喝温的蜂蜜水,平时喝白开水。爱看书看报。
白梅心里有些小激动,毕竟他说的都对,毕竟除了父母外,陈默对她最关注。
白梅红着脸抬头,想张嘴说什么,却又没有声音。陈默看白梅两片红润的嘴唇抖动了几下,心内狠狠悸动着,他好似十五六岁的学生一样羞涩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小小的尴尬。白梅清清嗓子,说:我把钱给你啊!陈默一愣。白梅又说:每天我喝的蜂蜜可不是你酿出来的。
陈默搔搔头,笑出了满口大白牙。你可以请我吃好吃的,陈默说。白梅脸红了,说:我才不请呢。陈默说:那以后天天做给我吃啊。白梅的脸瞬间成了一块红布。
两个人从那时开始了小小的爱恋。陈默每天为白梅准备蜂蜜水,白梅每天看陈默打球,她觉得自己经历着世间最美的过程。当陈默从她手中接过水杯时,白梅总要将最美的笑留给他。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白梅的心似小鹿般欢快,她也感觉到陈默的欢快。最美好的爱恋,或许就是你能快乐着他的快乐吧。
一天,妈妈对白梅说:每天都这么晚下班,很忙吗?白梅心虚地点点头:是哦,要准备明天的课。妈妈说:明天早一点啊,家里有点事。白梅答:好吧。
到底什么事,白梅没问。家里一向是妈妈做主,爸爸只会上班,别的什么也不管。从小白梅就习惯了任何事都要听妈妈的,也习惯了妈妈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放学,白梅为陈默准备好一杯水,又到操场边看陈默打了一会球。偌大的校园,因为只剩他们两个而显的空旷,有种幽深的感觉。白梅对身边的陈默说:今天,我要早早回去了,家里有事。
陈默说:好啊。然后他轻轻扳过白梅的肩膀,又轻轻地搂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妈妈?白梅说:过一段时间吧,先把我家里的事忙完。陈默的下巴在白梅的头上点了一下,说:好。
白梅两天没来上班。陈默不知道为什么,问了同校的老师,也都说不知道。那时还没有手机,陈默一直思量要不要给白梅打个电话。平时白梅是非常反对陈默打电话给她的,电话在父母的房间,白梅说她还没和父母坦白恋情,一个男生打来电话,父母会问。陈默尊重白梅一直都没有打过她家的电话。
晚饭后,陈默实在忍不住,给白梅打了电话。电话是个男人接的,陈默紧张地叫了声叔叔。男人问他是谁,陈默说:我是白梅的同事,这两天她一直没来上班,家里是有什么事吗?男人说,哦,是有事。陈默又说:我可以过去帮忙的。您可以把电话交给白梅吗?
一阵沉默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是梅梅学校的体育老师?你别打来了,梅梅不会见你,你也别痴心妄想。
电话断了,陈默愣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默一晚翻来覆去。
第二天陈默骑车去了白梅家。他向来直来直去,想看个究竟。白梅家的大门虚掩着,陈默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他走到窗前大攒的月季花下,五月的时节,花开得正旺。
屋子里白梅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陈默转到门外还没抬脚,只听白梅妈妈的声音:梅梅,吴林长得不错,比你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不差。他家里有钱,你嫁过去,妈妈放心。
陈默放下脚,只觉得血往上涌,眼前飘起了小星星。他没听到白梅说话,又听到白梅妈妈的话:你可知道,妈妈求了二姑好长时间,才将你介绍给吴林。二姑说追他的女孩子要排队,一见面人家就看上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可是大少爷,你知道吗,他家的买卖可挣钱了。
陈默听到白梅低低的哭声:你看着我也没用,我不同意。陈默这时缓过神儿来,抬脚走进屋子里。
白梅一惊,结巴道:你怎么来啦。白梅妈看到陈默,眼立了起来:你出去,我家梅梅看不上你。陈默说:阿姨我可以给白梅幸福,你相信我。
白梅妈说:你拿什么给?就你家那条件?你少痴心妄想,你出去你怎么进来的?出去。白梅妈往外推搡着陈默。
陈默说:白梅,白梅,你倒是说句话啊。白梅坐在床上哭着:你也看到了,我妈不同意。我怎么办啊!白梅嘤嘤的哭声让陈默心痛。
过了两天白梅终于来上班了。可是她白白的脸瘦了下去,眼睛里的生气也被忧郁覆盖了。陈默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疼惜。
陈默再没心情打球。每天放学后,他都会骑着自行车跟在白梅身后。可是,没走多远就会被白梅妈骂回来,就像那天被白梅妈赶出门来一样。在学校里,他几次找白梅说话,可总是太忙。他猜,白梅故意躲着他。
那天白梅的班上体育课。陈默瞅准了一个没有人的时机,问白梅说:你是怎么想的呢?白梅一听就落泪了:我舍不得你,也豁不出去我妈,我妈准备了一瓶农药,说我只要和你再有瓜葛,就喝药。
陈默惊愕了一下,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白梅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说着她的泪又落了下来。陈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他觉得应该争取一下。
两个人都沉默了,无话可说。陈默有些怨,怨白梅的软弱。白梅有些怨,怨陈默的不为自己考量。
时光一日一日过去,两个人的爱恋被淹没其中。或许那时太年轻,在乎的太多,被牵绊的也太多,所以没有勇气为自己争取。或许没给人以勇气的爱,便不是真正的爱情。白梅与陈默的爱情,在父母的阻碍下仓忙结束,如同悄悄开始。
2
吴林来校接白梅时,开着他的宝马。他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不帅气,也没有年轻人的活力,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白梅有些拘谨,他不想吴林来学校接她。面对陈默她有些尴尬,毕竟他们相爱过,毕竟他每天还会帮她弄好蜂蜜水。她既对陈默愧疚,又怕妈妈真的喝了农药。毕竟她害怕说一不二的妈妈。所以妈妈反对她与陈默在一起,她接受了现实。
妈妈让她与吴林相处试试,她就相处试试。但她没想到家里那么有钱的吴林,竟对她颇有意思。吴林三天两头到白梅家来,与父亲喝一点酒,带来礼品孝敬父母。
白梅不知道如何面对吴林,并没有多么爱,也没有多么不爱,像个不相干的人。但是白梅父母热情异常,早已把吴林当成了女婿看待。
白梅上了吴林的车。陈默在操场上偷偷看着,心里百般翻腾。
吴林接白梅去城里的歌厅唱歌,白梅本来不愿去,她喜欢安静。但吴林却说有几个哥们儿想要见见未来嫂子。白梅窘地握紧双手,脸红的像滴出了血。
吴林的那几个哥们儿很闹。闹着让他们喝交杯酒,闹着要他们情歌对唱,闹着让他们亲吻。吴林懒洋洋地笑着,将酒杯穿过了白梅的手臂,将自己的嘴唇吻在白梅的唇上。白梅吓得没了主张,只想逃回家里去。她与陈默交往的几个月中,最亲密的动作只是轻轻的拥抱。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吴林这么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让她无所适从。
吴林喝了酒,却执意开车送白梅回家。白梅心里有些怕,这夜真黑,可不要出什么事。
吴林开车还算平稳。进村口时,吴林突然将车停在了老槐树下。将醉醺醺的气息喷在白梅脸上:老子看上的人从来没逃过我的手心。白梅,你也一样。说着他满是酒气的嘴唇再次吻上白梅的。
白梅被酒气熏的发晕,恶心地只想吐。有两团泪水,扑簌簌地滚下来。她的吻被这个叫吴林的人夺走了,而她竟不爱他。此刻她多想这个人是陈默。
吴林在白梅家留宿一晚。第二天走时,白梅妈竟让吴林常来住住。白梅羞地简直无地自容,她讨厌妈妈谄媚的嘴脸。妈妈看出白梅的心思,说:梅梅你知足吧,吴林家多有钱,你嫁过去多享福,你爸和我多有面子。我们就你这一个独生女儿,你幸福了我们就放心了。
可是我不喜欢他,白梅说。
那有什么,等你们结了婚,慢慢就有了感情。白梅妈说。
我不想和他结婚,他这个人不学好。白梅想到昨天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
怎么了,他把你怎么了?白梅妈终于现出些担心来。别怕啊,闺女,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陈默不这样,我……我……更喜欢陈默。白梅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梅妈一听来了火,直奔自己的房间。床底下有瓶农药。
白梅紧跟着妈妈跑进屋子,想夺过妈妈手中的药瓶。可是她这些年从没干过力气活,一下子被妈妈推在了地上。
白梅看无望夺过药瓶,哭着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白梅与吴林的婚礼很隆重。吴林爸爸好多有钱有势的朋友都来祝贺。这个结婚典礼更像是一个交际酒会,到处充满了阿谀奉承的虚情假意。
吴林的一帮哥们儿闹着白梅,让白梅点烟,有的甚至将自己酒气熏天的臭嘴亲到了白梅脸上。白梅差点掉下眼泪来。
婚后白梅的工作从村子里调到了城里,而且不再担任重要的教学任务,做起了一名后勤老师。
吴林说:工作轻松一点才能给我生个儿子。要不然你干脆别上班了,家里养得起你。白梅摇摇头,她想:后勤就后勤吧,总比在家里不自在好些。
白梅怀孕时已是第二年的夏天。大姨妈没有如期而至让她有些焦急,买来验孕棒一试才知道自己怀上了吴林的孩子。白梅有些淡淡的高兴,孩子的到来或许能让自己不那么孤单。怀了孕婆婆就不会再鄙夷自己,拿家里的钱势压着自己。
白梅本想打个电话给吴林,怎奈又不能坦然,只好作罢。
晚上十一点半,吴林还没有回来。白梅自己躺在床上,回想着一年多来自己经历的点滴。和吴林恋爱到结婚已经将近两年了,但是她从没有走进近过他。虽然他们是夫妻,有最亲密的关系,但是她觉得和吴林远隔千里。她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她喜欢安静,他喜欢热闹。她没什么朋友,他却狐朋狗友一大堆。她不喜欢应酬,他却喜欢觥筹交错的五彩生活。
白梅想:就这样过下去吧,一辈子谁不是这样呢?等生了孩子生活总会好一点的。
白梅起身时,吴林那一侧的床还是空荡荡的。她心里叹了口气:又是夜不归宿。
这样的情况最近发生的太多了,有时吴林虽说回来,但也要到后半夜,身上酒气熏天,还掺杂着女人香水的味道。白梅问起时,吴林总是懒洋洋地回答:这是应酬,你不懂。假如白梅再问,他便立起眼睛说:你老娘们儿家家懂啥?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咱们的儿子,你也是挣点气,爸妈都问了好多次了,你那个肚子到底怎么回事?
白梅知道吴林一家都有些瞧不上自己,小门小户不说,还不能帮上吴林什么,最主要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孩子。
孕初期的反应真的是很折磨人,而吴林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回家了。白梅最终还是给吴林发了传呼:家人惦念,速回!可是吴林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
白梅去婆婆家打听情况,婆婆却说她没出息,连自己男人都栓不住,这算什么好媳妇。白梅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回校工作。怎奈心里乱,身体又不太好,下午时就撑不住了。她请假准备回家休息。
白梅打了出租车回到自己家楼下,硬撑着不适的身体爬上三层。拿钥匙打开门,门口放着吴林穿的白色皮鞋,还有一双红色的尖头高跟鞋。
白梅记不起自己有这样的鞋,那么这是谁的呢?她没多想,也顾不上多想,她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推开卧室的门,床上两具交缠的身体。白梅一下子愣住了,床上的人停下动作看着她。白梅不知道自己如何关上门,如何走出自己的家门。
在妈家休息的两天,白梅还是有些气愤。她知道吴林在外面不清不楚,但是从不曾想过他会将人带回家来。除了这些她竟没有什么伤心。是啊,哪有什么伤心呢?因为不曾深爱过啊!
“亲家啊,梅梅怀孕了。到家休息两天,你别见怪啊,她任性惯了,回头我说她。”妈妈谄媚的声音传来。白梅妈这两天劝了她很多:有了孩子了,还是要亲爸才好。离婚咱能得到什么?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孩子啊!
白梅听了母亲的劝告,对啊有了孩子了。孩子只有跟着吴林那样有钱的爸爸,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啊。白梅认了。
吴林接白梅回了家,两人没什么话说。婆婆搬过来照顾白梅,倒是常常劝吴林:要当爸的人了,别总惹事了,该收收心了。吴林哦哦地回答,算是答应。
白梅怀孕期间吴林总是按时回家,按时睡觉,也不烦白梅。白梅自在了不少,她也没什么时间注意吴林,每天要挺着肚子去上班,还要看书,学习如何做个妈妈。那段时间,白梅最开心。
儿子出生了,全家人都很高兴。满月酒那天异常热闹。吴林的狐朋狗友都来家里看孩子。在这帮老爷们儿中间,白梅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女人脸,她细看了一会,那女人好似发现了白梅的目光,娇媚的笑着看着她。白梅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女人扭着细腰走出去,脚上穿着一双大红色的尖头短靴。白梅忽然明白了她是谁。
白梅心里只觉得堵的慌,没几天便回了奶,她对儿子愧疚万分。没了母乳吃的儿子,只能喝奶粉。婆婆对孩子好,却对她冷冷淡淡。白梅偶尔想要吃些什么,总会招来婆婆的冷嘲热讽:没奶给我孙子吃,你还馋的不得了,怪不得林林看不上你。
吴林自孩子满月后,又连着几天不回家了。
那晚,吴林醉醺醺地回来,倒在床上便扯白梅的睡衣,白梅紧紧地握着睡衣的领口。吴林急了:你是老子的人,老子啥时想办了你就啥时办,你不乐意还不是给老子生了儿子。白梅的泪水落了下来,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卑微。
“哭什么?”吴林吼着,白梅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疼,耳光的响声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响亮。
第二天清晨,白梅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镜中的脸有些肿,头发乱蓬蓬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日子该怎么过。
有时她想离婚,看看婴儿车中的儿子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儿子还小,自己那点死工资不能给他好一点的生活,忍了吧。
日子就在白梅的忍耐中过去。她的忍耐使吴林变本加厉,偶尔会是几天不回家,白梅劝他为儿子想想,他便举起拳头,有一次他掐住白梅的脖子,白梅差点窒息。
白梅觉得日子真没办法过下去,提出离婚。吴林却不愿意,要白梅将儿子养大再说,要不然别怪他吴林不客气,随便找俩哥们儿都够白梅家的老家伙受的。白梅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爸妈。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儿子就上了四年级。
这几天白梅身体有些不舒服,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左乳发现了肿块,让她到规模大一些的医院检查。白梅心里有些怀疑,莫非这不是什么好病?
几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乳腺癌晚期。白梅平静地搂着泣不成声的妈妈,她不觉得有什么好哭的,只觉得对不起儿子。
吴林知道白梅得乳癌的消息,终于回家了。他沉默地看着白梅,良久之后才说:我们离婚吧。
白梅痛快地签了离婚协议。拿了吴林给她的十万块回了妈家。
白梅妈说:傻啊,闺女。他给十万块就了事了?他得负责给你治病,还得赔你精神损失费。
白梅说:要不是生病,这十万块我都不想要。我总得为自己留点尊严。这十多年,我活得卑微,现在我觉得要为自己活一场。
白梅化疗放疗很坚强,她期盼自己的生命能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五月里槐花飘香,白梅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她轻轻摸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暗暗地想:老槐树,你在这站了百年,你看过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我只是演了一场戏给你看啊,这场戏于你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幕,于我却是承受自己选择的恶果。来生我也做一棵树吧,不软弱不动摇,只需静静地站着,冷眼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