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雄辉
地球上有一个岛
岛上有一口井
井在荒郊野外
井边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白衣
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披肩长发
动作飘忽
头部不动
脸从没有
朝过来
……
有人说她是鬼
有人说不是
有人说见过她
有人说根本没看见
整个世界都在讲故事
太阳下山了
地球是一本故事书
影子当了封面
过了子夜
所有的灯光
线装了情节，如果原意
把他当一本古籍
说一回聊斋
打开一缕云烟
绕过编剧某某
绕过作者某某某
怎么相信这是虚构
地球不只是人间
还有玄幻之所
讲故事的一口咬定
那女子是鬼，该死的好奇心
为了探个究竟，靠近她时
吓得全身煞白，不省人事
眼看魂魄就要被女鬼勾走
还好有一双手救了他
这是一双触向阴间的手
身子在人间，只轻轻拍了他肩膀
一下子与聊斋的一缕云烟
便成了阴阳两隔
多么险啊！
在一个偏僻的羊肠小道的井边
还是晌午，差点让一个十六岁的阳光少年
成了聊斋的主人公
可这一集显得太仓促
疑问的是
女鬼为什么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动了邪念
十六岁的少年莫非动了春心
《聊斋志异》里有一集叫《莲香》
女鬼李氏爱桑生，使桑生害了重病
当她不得不忍痛分手之后，却
“愤不归墓,随风漾泊” ，终于
游至张家，借尸还魂
和桑生结成了美满姻缘
难道
讲故事的一口咬定的那个女鬼
像李氏“愤不归墓”，坐在井边
等待一个叫桑生的男人
如果这样，这个女鬼期待着一份
凄美的爱情，爱情的男主人公
一定像桑生一样
坚定执着，可是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当时吓怕了
逃生都不及
……
讲故事的庆幸自己做不了桑生
他说他就是十六岁的那个少年
有幸在今天去编那次让永生不忘的故事
他说他怎么相信
地球是个箩筐或编织袋
装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
他说他怎么相信
掠光浮影和鬼弧魅线或是光学原理
还是一个人的心理扭曲
或者压根儿就是主观的下意识里的
那个该死的强迫症
他哪里相信
世上还有狐仙
一直在寻找像他那样的郎君
在他穷困潦倒时，以身相许
在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
他做梦也不会去想，自己若
老老实实地做个放牛娃，说不定
哪天天上下凡一个仙女，与自己男耕女织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也不枉此生
可他终究把她定性为女鬼
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女鬼
所以
他把他讲的故事名字取为《晌午惊魂》
为了慰籍他说起来还心有余悸的心
他奋笔疾书
他
我的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对他知根知底
他有追求，有理想，有斗志
是沿海一个镇上白手起家，勤劳致富的农民
风里来浪里去
渔排上响当当的汉子
他也有情怀，写得一手好文章
可我
就不敢问他有没有宗教信仰
对那个女鬼的评判
至今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他会不会想，那个女鬼很可怜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口荒废的水井早被人填了
她有去处吗，她若“愤不归墓”
她有了归属了吗
我自己想
她若还是孤魂野鬼，不妨心中默念三声
“南无地藏王菩萨”
“南无地藏王菩萨”
“南无地藏王菩萨”
祝愿她顺着超度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