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大我八岁,那年他上中专,我上小学五年级。
每次放假回家,哥哥都会变戏法一样的拿给我一点儿小礼物,有时候是学习用品,有时候是小玩具,什么发夹呀,日记本呀,甚至一袋饼干、几颗糖果,无论什么不管多少,都会让我高兴好几天。于是,我就天天数日子,盼着哥哥回来。
记得那年冬天我都放寒假了,感觉哥哥也要回家了。我时不时地跑到大门外张望村口,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吃饭、写作业也要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常常向窗外瞟一眼。有一次我正在翻看着作文书,听见大门响,抬头看见是哥哥,“哥回来啦!”我拉着长声,话音没落地,慌忙站起,嗖地跳到地上,趿拉着鞋跑到门外。跑到近处才发现是住在邻村的姨家姐夫来找爸爸借工具,他身材体型和哥哥差不多,是个小学老师,也戴着眼镜,远看真的和哥哥很像。我一个急刹车,傻傻地怔在门口。跟出来的妈妈推了我一下,“这孩子,跑着迎出来,却不叫一声姐夫呢!”我脸立时红到耳朵根,悻悻地说“姐夫来了,快屋里坐。”
依然重复每天掰着指头盼哥哥回家。
一天早上,刚吃完早饭,大娘到我家来,说她和大伯要回趟娘家,刚出生不久的两只小猪因为体弱,放在炕角的一条破被子里,离不开人,要我去帮忙看护一天,顺带照顾一院子鸡鸭鹅猪们一天的生活。我不好拒绝,就带着书和作业本去了大娘家。
等大娘回来,天已经擦黑了。我忙活了一天,耷拉着脑袋回到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看见我常写作业的缝纫机上放着一个漂亮的文具盒。我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冲过去,轻轻拿起来,小心地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细细地翻看。拥有一个新的文具盒,可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现在,它却真真切切地摆在我的面前。这是一个塑料文具盒,大约30厘米长,10厘米宽,通体穿着让人眼前一亮的粉色外衣。盖子里面软软的,应该是夹了一层海绵。打开看,夹层里还有一面小小的镜子。文具盒里面分好几个小格子,铅笔、钢笔、格尺、橡皮、甚至圆规和三角板都有相应的位置。我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椅子上放着一个行李包。“是哥哥回来啦!”我屋里院外地找,也没发现有人,“对,哥哥一定是去看奶奶了。”一边叨咕着,一边追着去奶奶家。
这文具盒太喜欢了,从看到开始,它就一直没离开我手。远远地听见奶奶家有人说话,推开门看,我猜的果然没错,哥哥给奶奶买了蛋糕、炉果还有油茶面。奶奶一边喝着油茶面,一边吃着蛋糕,笑眯着眼睛看着哥哥,还不停地说着:“快别忙活了,你妈天天过来收拾,大孙子,快来坐会儿。”哥哥则一边扫着地一边烧着水,回着说:“没事,不累!奶奶,你慢慢吃。”妈妈这回清闲了,也坐在奶奶旁边看着哥哥干活。
我的出现,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哥哥见我举着文具盒就问:“老妹,喜欢吗?”我拼命地点头,一边喊着“谢谢哥哥。”记得哥哥说那个文具盒花了1.8元,你别不屑一顾呀,那个年代,我每天上学妈妈给我一角钱吃午饭就已经是很奢侈的零花钱。而我可怜的哥哥上学每个月只有30元费用,还有给奶奶买的东西,这些礼物都是哥哥从嘴里硬生生省出来的!
那个文具盒现在早已不知所踪,但是,它没有消失,它住在我心里最深处,每每触碰到它,我的心就隐约有一点痛,幸福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