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物和他们的创造者,已经历经挑战和危机,然而人们的抗拒,还在继续。
(六)结果之链
新的发现新的创造,要么被专家挑战,要么被同行耻笑,要么被各种社会观念约束,同样挑战的,是来自民间的抗拒。
在以纺织机发明为标志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机器替代人来提高生产的效率,人害怕失去工作而去砸毁机器。“卢德分子”,名字是根据很著名的机器破坏者奈德•卢德而来,他是两种人群的代表:在新技术面前感到压抑的人群,和对变革怀有根深蒂固的恐惧的人群。作者为攻击自动织布机的人群正名,说他们不是以上两种,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们不反对技术,而是反对资本。卢德分子的故事与对错无关,但与“新”的细微差别有关。随着创造的不断更新换代,后果已经是无法预见和意想不到的了。而谁因此受益,谁就此没落,都是创新的后果,没有完美的全胜。
读到这里,其实当今的AI技术的发展,“机器取代人”的恐慌和各种可能性的推测,相比17世纪人们对织布机的抗拒,有过之而无不及。
技术的后果始料不及,同样,技术革新的链条更是十分复杂。一罐可口可乐,完成一个铝塑瓶的制作,完成从原料配方到成品罐装,这个生产的网络链条,覆盖了除了南极洲之外的所有大陆。一罐可口可乐,这个著名的美国产品,一点都不美国。
一辆汽车的制造,全世界共同创造了它,同理可证。
马丁路德金的演讲中也将到了类似的故事:所有生命都是互相关联的,我们都被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相互性网络。
而要探索创造及其后果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一个现实生活中的模型:美国的阿米什人,来窥一斑。在20世纪期间,当电气化在整个美国蔓延时,阿米什人抵制了它。也因此,他们以落伍、不与时俱进、反对技术著称。但他们并不回避技术,阿米什人像所有人一样,都具有创造力并足智多谋。与他们的民声相反,阿米什人是世界上最有意识、最深思熟虑的工具使用人群之一。他们对技术持有谨慎态度,因为他们对技术会如何塑造和影响他们的社区持谨慎态度。“看似无关紧要的行为作出的最微小调整都有可能导致我们行为的深刻改变”。
我们的当今便利生活,看似一个无害的支付二维码,却因此几乎没有用到纸钞的机会了,而到柜台办理现金业务的需求减少导致建设银行刚刚宣布无人柜台的试点。谁说只是“扫一扫”的一个动作?一种职业因此消失。
创造的后果既然完全无法预见,那么好还是坏,都是风中的叶子吗?食物的保鲜和存储技术的出现,让征途变得更远;可乐的瓶子从玻璃瓶到易拉罐的改变,让可乐可以到达朝鲜战场供应给美国的士兵。因为征途可以更遥远,就有更多的国家被卷入战争,因为废弃的可乐罐的就地掩埋,带来需要好几百年才能降解的污染和对气候的影响。
让我们回到织布机身边,看看因此带来了怎样神奇的改变。1800年,三分之一的欧洲人识字;1850年,一半的欧洲人都识字了;1900年,几乎所有的欧洲人都识字了。数千年的文盲期过后,一切在一个世纪内被改变了。为什么?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自动化。自动化带来的效率的提升,在一个更广阔的新工具链里创造新的就业机会-比如维护和制造更为精密的机器,规划生产,为收入和支出保障,以及当时的人们意想不到的一个世纪后被称为“管理”的工作岗位的出现。这些工作需要的不仅仅是会思考的工人,更是会识字的工人。
回顾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创造的后果,站在现在的机器智能时代的开端,并向着未来眺望的我们,从中有受到什么提示吗?未来的人,需要的是深度学习深度工作,高感性高理性的头脑,需要的是快速的学习能力,判断力,和创新力。这一切,机器并不具备,而智能机器的完美应用,需要的是更加杰出的人类的智慧。
“要解决发明的问题,答案不是发明出更少的东西,而是要发明出更多的东西。发明是一种无限的、不完善的迭代过程。新的对策会招致新的问题,而新问题又会产生新的对策,这就是我们这一物种的循环……我们永远不能将他们做到更好。我们不应该指望能够预见自己所有甚至大部分的创造物带来的结果,不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我们有一个与此不同的责任:积极的找到哪些结果,尽快地发现他们,如果他们是坏结果,那就拿出创造者的拿手好戏来应对—把他们当作新的待解决问题来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