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落红如雨的季节,看到孔明的《故乡的桃园》,惹起我的乡思。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也有一个桃园,一直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有一颗桃子藏在树顶的绿叶里,老够不着,都能把我急醒。就这么一个梦搅和了我一辈子,没完没了。
这个季节的家乡是最美丽的,绿的麦苗,黄的菜花,红的桃花,白的杏花,真像一幅画。
在桃和杏中,家乡人偏爱桃。杏树,三三两两种在房前屋后,只是生活的点缀。只有桃树成林、成园占据着宝贵的土地。我们村八个生产队,好像每个队都有自己的桃园。我们队里的桃园开始在西壕里,后来在东门上。
在老辈人的观念里,水果这东西不像粮食,不顶饥,是哄孩子嘴的,可有可无。但不知怎么对桃子却情有独钟,不怕浪费土地,大片大片地种桃树。年轻人爱吃离核(hu)桃,老汉爱吃软桃,这是那个缺吃少穿年代最大的奢侈。
从桃子刚长成绿毛蛋蛋开始,我们小孩就开始耗践了。指头蛋大时,用指甲刮掉上边一层厚厚的毛,填在嘴里连核吃。再大些时,就在毛口袋上噌几下,桃子就光光的了。一直到桃子红了,就结伴去偷桃子。你说桃子咋这么好,大小都能吃,越吃越有味。杏子就不行了,青杏酸的能掉牙,只有女孩子吃。
爷爷说:桃饱杏伤人,李梅园子抬死人。爷爷爱吃桃,也爱务桃。我们家解放前就有桃园,爷爷学得一身作务桃树的本事,就去断生产对的桃园。所谓“断”就是买断的意思,就是后来的承包。同样的价,别人断了就赔,他断了就赚,慢慢地就没人和他竞争了。
后来这种这种承包形式就不让搞了,虽然这种办法私人与集体双赢,但不符合要穷都穷、要富都富的平均分配思想。集体管理了,虽然一年卖不了几个钱,但大家连偷带逮,都享受了桃子的美味。看桃子的大爷好像也不大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小孩也就无所顾忌了。我们竟有所选择,专偷那颗黄桃树的桃,后来好像再没吃过那么香的桃子了。现在每每在超市看到黄桃罐头,就想起家乡的桃园,想起那棵黄桃树。
大成小伙就不能再偷桃了。小孩偷桃叫撒乖,大了就叫手脚不干净,其间是有严格界限。在这个转折时期,就要看家教了。
没钱买桃,还想吃桃。爸爸就说那你去跟大人去卖桃吧,卖桃就可以吃桃,尽饱吃。爸爸是生产队长,这个可以说了算。生产队卖桃都是两个人,互相有个监督,一个学生,一个大人,那是标配。大人不会算账,但会搞价;学生不会叫卖,但帐算清。我脸皮薄,怕碰到熟人,尤其怕碰到女同学,老低着头。
后来割资本主义尾巴,把桃树砍了,只准种粮食,种棉花。但这并没有解决农民的吃穿问题,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一点劲也没有。改革开放,农村搞承包,那是没办法的办法。
农民有了粮吃,手里没钱,就想种桃树。种了桃树,还想种苹果树。
现在我的家乡,不仅有桃园,还有苹果园。每到春季,就到处飘散着花香,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