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阳时的一个夏天我到青年公园对着一棵树画速写,一个背着二胡的老人走过来,一看便知是经常来此娱乐的老年团成员。先问了下我的情况,而后又问“你说毕加索画的好吗?”我说挺好。听后他好像很激动且生气的说“我看就是瞎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是有名了,画啥人都说好”说罢愤愤的骑着自行车走了。我一时也觉得尴尬,细想想我真认为毕加索画的好吗?模棱两可,也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惭愧没有老者的坦诚,自己觉得好就说好,感觉不好也能勇敢的否认。对美的认识,就该尊重自己的心。
在高考和美院期间接受西方的写实教育,对毕加索中后期的绘画真看不出好来,大学时有的老师也坦言其就是瞎画。但在一次看毕加索的绘画过程的记录片后,好像一下明白了他的画。画家专注于他的作品,投入而痴情的表达,不断的调整画面形与形间,色与色,线与线间的关系,破坏又重建,无非令画面完整和谐,而这便是他的绘画目的,一直达到自己满意为止,而自己的感情就在这个过程中被画固定下来。有人对毕加索说看不懂你的画,而毕加索回答,你能听懂鸟叫吗?你觉得它唱得好听就行了。是的,毕加索无非是通过画面的点线面,黑白灰及色彩建造一个和谐世界(这种和谐与画面所呈现的内容无关,如其作品格尔尼卡表达战争的残酷场面),令人赏心悦目也就是了。那个毕加索同时期的马蒂斯也说过,希望人看到自己的画有躺在安乐椅样舒适的感觉。
谈西方现代绘画,当然要说塞尚,因为他被誉为西方现代绘画之父。原因是在他之前的画家更注重对客观物象的描绘,而塞尚则抛开自然性而更强调画面本身的结构关系而更大胆的强调形象或者改变透视。那认为他之前的画家只是简单的对客观物象的描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达芬奇、拉斐尔、伦勃朗、委拉斯凯兹等写实大师无不对客观物象进行处理,而对画面的整体和谐有着精湛的驾驭能力,但凡被历史所认可的大师,不论是写实主义还是写意主义在此处毫无疑问都是过关的(和简单的与照片相似的写实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塞尚之后的现代派越来越摆脱物象的束缚而渐渐用心于一种抽象的和谐。从马蒂斯、布拉克、康定斯基再到蒙特里安与米罗等。那么从写实到抽象是艺术的进步吗?毕加索说艺术只有变化没有进化。是的,那些写实大师的光辉是无法被撼动的,其精美的作品永远令心灵舒适快慰,给人无尽的享受。
那这抽象的和谐做起来是一样的不容易,就拿极简主义的马列维奇的画来说,画面中色块的大小,长短及色相等关系的对比与处理如何令画面和谐饱满有意味,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足,没有大量的实践与对画面结构的深刻理解是不容易做到的。
还有被称为涂抹派的波络克的画,在巨大的画布上纵横涂抹,自由奔放的线条诉说着内心活力四射的热情。而又能将这热情收住,星星点点的色块合理的散布于画面上,有对比,有呼应,构成了画面的和谐统一。看他的画很容易想到徐渭的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见一切艺术都是相通的,人们都知道艺术当有个性,却往往不知古今中外各种艺术形式及各种派别亦有其共性。因为艺术无论风格怎么变,它都是人做的,之后给人看的。是应符合人心的需求的,与人有益的,它才有存在的价值。现代派的绘画诚然能欣赏的人不多,但能有一部分人真心从中受益也就有其存在的价值了。那如果一件作品人人看了毫无启示且有令人作呕的不良反应,违背了生理与心理的需求,那么他无论打着什么样的幌子都是人类所不需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