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街上，
有人在料峭的风里
收购玉米小麦各种豆子
怕它们春天里
偷偷发芽
那叫买声像
被阉割了
2.
大地跑热了
打开它的毛孔
绿的气息
红的气息
紫的气息
与阳光对语
我从深深的井底爬出
追踪一只破茧的蝶
3.
奔跑
是万绿千红
还是贪婪的眼睛
终究不能
在正当恰好时交汇
4.
三月的春天在风里
那些手已经习惯了
在苗的娇嫩里皲裂
祖母的脸骨再度被
许多根扎进去
锁定她记忆里
那只画着小鸟的风筝
5
草莓种在老院
老院近来租给
了外乡打工的
春天来了
他们践踏了我的草莓
而我却是不折不扣的
出卖者
随手的叶芽
1
采一束杏花插入瓶中
春天就开在了我的案头
其实
花开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花落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既然季节不曾放过我们
鬓微霜，颜辞镜
我们又何必
辜负这春暖花开
2
当春花和正当年龄的女子站在一起时
我想，我应该眷顾一下隔年落叶
挖一个坑郑重地将其掩埋
带着欣喜也带着悲哀
3
大理石的白
文竹的绿
窗明几净
一切像你的眼睛
清纯
又不像
你把自己的灵魂
安放在这个房间
等春来成就花开
再等一场风来摧残
夏至
麦茬儿把半截空管举出地面
收割机轧实的土地
像痂一样袒露着
它们存在的价值
要等一场大雨重新定义
那个老女人
把自己的蔬菜摆在道边
静卧在喧嚣里
阳光照在她身上
也照在一棵草上
她欣喜着
把麦粒色的手
伸在蔚蓝色的空气里
今夜在秋的尽头
今夜
在秋的尽头
落叶如河
如你的手如你的长发
飘着摸索着流淌着
从你的眼底消失于黑暗中
是冰冷的月光吗
从你的每一寸肌肤浸透
那些红色的河流开始唱歌
从涓涓细流到汹涌波涛
那些沉睡的火醒来
月华止于一棵树下
不管它是不是一棵桂树
也不管它是否等了千年
都会把一身的褶皱交出
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一直没有雪
野火在傍晚烧起来
眼睛也烧起来
上面是漫天的黑烟
下面是火红的火
唢呐声突然响起
像一个女人竭力地哭
又一个人死去了
这空旷的野
上面是火红的夕阳
下面是漆黑的焦土
再下面是不是春天
母亲正睡在炕头
怀里抱着春天的颜色
四季
如果我是枝头的一朵花
那谁会是我的春天
可我只是一株小草
亲爱的风啊
你吹疼了我柔弱的心
玉米疯长的声音
淹没了两只鸟的私语
你是否还记得年轻时的我们
曾怎样手拉手甜蜜的
走过湿漉漉的雨季
我不会担心叶落
叶子总会遵循四季
我只是难过明年
花开花落里不会
再有你年轻的影迹
当寒风袭来叶叶落尽
我终于看清了树
为什么要枝枝向上
深深地刺入深深的蓝
杂乱四季
脚上的泥巴未干
雨季似乎还很长
长过我年轻时齐腰的发
但我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冬天的风
我假装爱一支秋水塘的芦苇
却真的爱上他贴在夕阳里黑色的影子
摇摇晃晃
一束海棠花错打开初冬的门
在寒冷的雾气里打着喷嚏
飞蛾在明亮的路灯下寻找自己的春天
渴望点燃了它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