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独了十年。
也算不得孤独吧,怎么说也还有满眼的树和很远的天,白得透彻的云彩,哦对了还有一只自来熟的松鼠。
这只松鼠每年春天都会在她的小屋里住一阵子,俨然以主人自居,不知是怎么有把握女人不会抓了它熬汤。细细算的话这小家伙来了也快五个年头,一直没有给他取名字。十年来她极少主动做什么。
十八岁上山前一天,亲手撕了录取通知后,她就活的像架机器。
也怪不得别人,是自己撞进死胡同不肯掉头。她靠在门边望了望远处,树影婆娑,蓝天白云,一派超然世外的景象。
如果人也能像云彩那样透明就好了。
照说天大的事,十年也该放下了,可她偏没有。十年来日思夜想,每每睡梦中惊醒只觉心脏剧疼。
这辈子也过不去这道坎了,她想。
可当男人出现在这栋十年没人踏进的小屋前的时候,她几乎瞬间得到了解脱。内心不平静,毕竟站在面前这个人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十年。
没有很多欣喜也没有恐惧,无端一股惆怅。
好像只是,分别得太久了。
“你长大了。”男人开口是低沉的醇厚嗓音,英俊更甚从前。
她就笑了,四目相接,带着一种强烈的沧桑感,撞击炸出无声的火花,最终在他温柔的眼睛里消弭殆尽。
封闭的十年有没有意义已经无从谈起。
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他还活着呀。
“是呀我长大了,你也老了呀。”她试着找回曾经熟悉的语气,试着像从前那样朝他笑。可她忘记了自己十年没有这样笑过,最后是一个僵硬的笑,可能还很难看。
可是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二十二,她十五。他总是在教室门口等她,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零食。看着她胡乱往书包里塞几本书急匆匆抬腿往外走,笑的灿烂眼睛看着的确实零食,蹦蹦跳跳就跳到了他怀里被抱个满怀,响啵啵的亲一口,小老鼠一样拆开零食边走边吃。
他总是笑着纵容她。
那时候她还小,却已经隐约觉得是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的。
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一生的爱人宠着惯着的。
谁也没有说出口,白首不分离好像理所当然到不需要强调。
十八岁那年她拿到了录取通知,升学宴上双方家长顺势给两人订了婚。
他们像所有刚订婚的小夫妻一样去喜欢的地方两人旅行。
然后好像为了验证她一路的心神不宁,车子直直的装上了高速路上的护栏掉下了悬崖。她掉到河里被路人救起来。
他不知所踪。
于是有了十年的等待。
为什么要等呢,她也说不清楚。
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所以她等。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应该说是,女人。
长高了很多但还是只到他下巴。
瘦的快要皮包骨,看着觉得揪心。
眼神清澈如昔。
他离开她十年。他知道她在这里等他。
他在这小屋前求婚。他现在想抱抱她。想着就抱了。
比看起来还要瘦,甚至感觉出了骨头的形状。
然后就察觉到了自己衬衫的湿意。
把头埋在她颈窝,收紧双手抱的更紧,也终是落下了男儿泪、
“季北辞,你终于回来了啊。”好像反应过来,终于哭出声音,一句话颤抖地不成样子。
季北辞只觉得那些眼泪悉数淌进了他心里,烫的生疼。只好一遍一遍的安抚,“我回来了,娅娅,我回来了。”
他陪她一起住在小木屋里。
看着她忙前忙后进进出出,再不复之前的麻木,整个人都生动鲜活的让他舍不得挪开眼。
白天他牵着她的手穿过森林,晚上他们就在被窝里生机勃发。
在她身上落下一个个吻,郑重的神情像是许下承诺。
谁也不再提起过去的十年。
他不说,她就也不问他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样,他回来了并且还陪着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