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提起炊烟，我们眼前看到的哪里是“乱云剩带炊烟去，野水闲将白影来”的景象，更多的是一种心底的回归。
大学几年，回家的日子少，大多在校园里度过，食堂变成了解决吃饭问题主要场所。我们有时一个人去，有时和朋友一起，有时一群人聚个餐；我们在这里来来往往，有时会有久而未见的突然招呼，有时只是一个人想着心事；我们有时匆忙，有时悠闲，有时为喜欢吃的菜开心，有时又毫无胃口。但这是我们的日常，我们在行走间连接每一天的方寸时光。
“习香园”一楼食堂是我常去的地方，它的面积不大，时常拥挤，但是很奇怪，这个食堂里的氛围却总能串联起一些记忆的珠链，也许是饭菜的一抹香气、也许是食堂阿姨的一个举动、也许是等饭的某一个瞬间，就在不经意间带人闯入时空的缝隙，总能感受到一些别样的情绪涌动。
除去常规打饭菜的地方，再除去卖水的台子和一家小店，习香园食堂一楼还剩下四个窗口，与其说是冷冰冰的窗口，我却更愿意称它们为四个铺子，这四个铺子最能挑动我的神经。一家是包子铺、一家卖水饺和泡面、一家是饼还有一家卖面，互相之间隔得很近，窗口没有挡板、人们也没有隔阂。
包子铺最热闹的是早上，窗口前总排着长长的队伍，“后面同学要什么”、刷卡“滴”、掀蒸笼取包子递出，然后又响起“后面同学要什么”，一切井然有序、快而不紊；卖饼的是去年才入驻的，有时是两个姐姐，有时是一位阿姨，总是很热情；面条铺子里的人是变化最大的，有时是阿姨、有时是姐姐、有时是哥哥、有时是两个人、有时又是一个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人员变动这么频繁，但好在，面的味道总是一样的；而变化最小的就是饺子铺，饺子铺的主人应该是一对小夫妻，我入校已三年，他们也就在那里忙活了三年，大姐姐站在窗口，负责招呼食客、盛装水饺，而大哥哥则在后面负责煮泡面、下汤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目光落在饺子铺，就总能感觉到温暖，就好像，童年时看见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的那种心情。平常的日子里，他们之间有一种熟悉的默契，一个人站窗口、一个人忙背后，到了下学大家都来吃饭，他们总是能配合得很好，快速稳当地做好食物，语言交流不多却是满满的熟悉和配合。到了圣诞节，习香园要求员工戴上圣诞帽，有时候看着戴着可爱帽子的他们忙活总能看出生活的小美好。
去年圣诞节，我一个人去习香园吃饭，那天忙活迟了，天色已晚，给我做好我要的汤圆后他们就下班了，闲来无事的我就一边吃一边四处看看。我看见饺子铺的他们，整理好用具、清理好餐台、收拾好食物，熄了耗电的大灯，就着餐厅小灯的灯光，在工作台外面的空地上，丈夫细细给妻子修了修指甲，两人低低聊着天，不时笑一笑，然后整理干净，从侧门离开。其实我也看他们吵过一次架，那天很明显姐姐生气了心情不好，但是板着脸说了哥哥一句却又忍住不再说了，哥哥也没有生气反倒是轻轻道了歉，然后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几个铺子之间的人相处得也很和睦，我一个人时，时常不按饭点吃饭，那时食客少，所以各个铺子都清闲，没有点餐的时候，他们也会互相聊聊天，说一说食堂生意、唠一唠家长里短。有时暂时没有活，个别铺子的工作人员去里间忙活了，要是恰好有人来点餐，隔壁铺子的人也会帮忙来这边喊人或者招呼，一切都很自然。
不是说能看见多么轰轰烈烈的场景引起多么大的思考，而是在这几个铺子间总能看见一种平和。饭菜冒着热气、食物飘着香气、人们自然而平淡地劳作。一个转念，就会想起家里摆满饭菜的小桌子，和着家里人的欢笑；就会想起满山的绿和大口喝水的牛，小小的我坐在田埂上看爷爷奶奶种田；就会想起中午十一点风起的时候，整个村子里飘荡的炊烟。
有时候，我们总在思考什么是生活。其实生活没有什么形状，它是落到书上的花瓣，是藏在心里的梦想，是平和的时间流淌，是身边事，是眼前人。走着走着，发现生活是奋斗、是精彩，更应该是一种回归。这种回归并不是停滞不前，而是不断前行时的心底的余韵和温暖。
说什么人间烟火气，比起每晚七点在校门口出摊的小吃街，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我更喜欢习香园那几家铺子安安静静、热气腾腾的温度。那个炊烟袅袅的岁月，是过去，也应该是现在和未来，是风雨无阻的征途背后，温柔的归处。
『愿我们都寻得属于自己的归处，平安喜乐。❤️“我们的第三个约定”。』
文/箫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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